韩屯养鸡场出征南山由何平带队，坐着队里的拖拉机开往县火车站，同行还有不少送行的人，老队长、毛春华、张国强还有社员们的家人们。


    拖拉机到了火车站前的广场上，就见一个男人背着一大包行李等在路上，见何平他们来了拼命的招手。


    拖拉机停下，何平问道：“二哥，你这是闹哪出？”


    韩兆坤把行李甩上车，“嘿，二哥跟着你上南山发财去。”


    “别闹，你爹来了。”


    韩兆坤闻言朝后车看去，可不嘛，只见老队长坐在拖拉机上虎目圆瞪看着韩兆坤。


    他缩了缩头，“没事，我这回是要出去干正事的。”


    那头拖拉机上，老队长已经瞧见了韩兆坤，“你个瘪犊子要干啥？”


    “我跟何平说好了，跟着他去南山做生意，是吧何平？”


    韩兆坤把何平拉上了自己的战车，怂的一批。


    何平鄙视的看了韩兆坤一眼，老队长问何平：“你带他去干啥，他一个街溜子。”


    “啊，二哥……二哥还是挺能干的。”


    老队长冷哼一声，“好好的火车站不待，你又想跑南山去，我看你是要上天！”


    韩兆坤见父亲没有发火，“这不是何平他们过去嘛，我跟着去也有个照应不是，都是一家人，出门在外好办事。”


    老队长一脸的不耐烦，像哄苍蝇一样，“行了，你走了你老子还能多活几年，敢在外面干坏事我打断你的狗腿。”


    韩兆坤撇撇嘴，切，你等我挣着大钱回来的。


    拖拉机听到火车站售票厅门前，大部队拎着行李下了车，何平去了郝建军办公室一趟，这二十多号人的火车票都是托他给买的。


    “为了你这二十多张票我可是费了不少劲啊！”


    “谢谢建军哥，下回老弟回来给你带点南山特产，咱哥俩好好喝点。”


    “少说这些见外话，咱哥俩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何平跟郝建军哈拉几句，带着大部队进了站台。这年头流行送人送上站台，有郝建军在韩屯跟来的人都被放了进来。


    众人各自跟亲人告别，火车缓缓驶进站台，众人拎着大包小裹的开始上车。


    泪眼婆娑中，列车上和站台上的人挥手道别。


    平县是个小站，停车刚三分钟就开车了。


    何平舍不得看着毛春华的倩影越来越小，耳边传来老队长的怒吼：“敢在外面干坏事，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韩兆坤看着苍老的父亲和熟悉的家乡渐行渐远，本来眼睛还有点湿润，被老队长一嗓子吼的，啥感情都没了。


    “这老东西，你等我挣大钱回来的。”


    老队长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打破了离别的伤感，何平不再往窗外眺望，转头对韩兆坤道：“你啥情况啊，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跑来了？”


    “这事还得从程同志来说起。”


    程景山的铺位就在何平的对面，“这里面还有我的事？”


    “当然了，你别打岔。”韩兆坤对程景山说了一句，然后对何平说道：“那天我送他来的时候，就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是程同志从南山来我们平县，而不是我们平县的同志去南山。这两天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后来我慢慢弄明白了。”


    “你明白啥了？”何平有些好奇，韩兆坤的脑子灵活他是知道的，这次的举动更是让他意外，这大哥接个人还能悟着点东西？


    “南山有发展啊！”


    “这还用你说？”何平这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南山的成立是79年的事，普通民众们只是在新闻中知道了有这么个地方被国家划为特区，但真正对南山、包括改开政策有了解的人少之又少，内地尤其是东北这样的保守地区对于风气开放的沿海地区更是嗤之以鼻，而韩兆坤仅凭着程景山从南山找过来这件事就认为南山有发展空间，这份眼光……


    何平仔细的打量了一眼韩兆坤，这样的人不发财什么人发财？


    “兆坤老弟这话说的对，我们南山可是国家重点发展的特区，想发财到我们那里是肯定没错的。”程景山说道。


    “是吧？反正我是觉得你们南山的干部能千里迢迢的跑到我们东北来拉企业到你们那里去，只这一条我就觉得你们那比我们这强多了，以后肯定有发展。”


    韩兆坤和程景山聊起关于南山的未来发展来兴致颇高，何平没有继续参与他们的话题，他看了看大家的状态。


    还好，在座的还是以年轻人居多，刚上火车，第一次远离家乡让他们有些兴奋，聚在一起呜呜渣渣的。


    这趟车是从金州出发到京城的，然后再从京城到羊城，再到宝安，中间要倒好几次车，郝建军给他们弄的是硬卧车厢。


    “都精神点，把自己的东西看好，现在火车上有不少偷盗、抢劫的。”何平在大家的铺位前转了一圈，叮嘱道。


    “知道了。”


    走廊上正路过的乘警看了何平一眼，很是不满。


    啥意思，对我工作不满意啊？


    何平嘿嘿一笑，回到自己铺位坐下。程景山和韩兆坤两人此时已经拿出了自备的酒菜，边喝边聊。


    “何平，整点啊？”何平见这场面觉得有点眼熟，这不就是后世的“吃着火锅唱着歌”嘛！


    绿皮火车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当然就是可以悠哉悠哉的和朋友们喝酒、抽烟、聊天、打牌，有才艺的还可以唱支舞、跳个歌。


    尤其是大家还都是一起的，何平加入没多久，旁边车厢的许海山也凑了过来。何平他们一行二十多号人，占了整个车厢将近四分之一，慢慢的大伙放松下来，喝酒聊天的、抽烟打牌的、下象棋的，整个车厢里充斥着笑闹声和食物、酒精的气味。


    这要是搁后世，早就被人举报多少次了，破坏车厢环境、打扰他人休息。可在这个年代，那些孤身出行的看着何平他们热闹的样子，眼神中无不透露着羡慕，这才是出差该有的样子啊。


    后世有很多人怀念绿皮火车，怀念的不是他乌龟般的行进速度，也不是车厢中充斥着的汗味和脚臭味。


    怀念的就是这种喝大酒、侃大山、无比热闹的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