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这个词,似乎是触动了傅子宴心底不可碰触的伤痛,他捏着电话的手指骨节收紧,心里竟是生出一丝恐惧。
“已经提了……”他的声音是颤抖的,细微的,以至于李婶一时之间没听清是什么。
李婶问了一遍,傅子宴闭上眼睛,就像个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强忍着心底的一切情绪,可见到了亲近的长辈家人,那委屈,便忍不下去了。
他说:“……李婶,阿梨跟我提出离婚了……车祸前,她甚至拟好了离婚协议书……如果不是她出了车祸,也许……也许我们已经离婚了!”
傅子宴说完,眼底碎裂的光再也绷不住,啪嗒一声从睫毛上掉落下来,他太无助了。
目前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在李婶面前,他才会表现出自己的这份无助。
傅子宴的呼吸不稳,捏着水果刀的手指骨节下意识的收紧,缓了好一会儿后,他才道:“是……我们,差点就离婚了!”
“幸好没有!”阿梨嘟着唇,盯着傅子宴俊美的脸看:“曾经的我是多么傻啊,有个这么帅气温柔的老公,居然还想离婚,这脑子莫不是有毛病……”
说完,又噗嗤一声自己笑了:“说起来,我现在脑子就是有毛病的呢,唔,这样看来,有点毛病反而正常了呢!”
傅子宴却没有因为她的玩笑放松表情,他皱着眉,看着她道:“我曾经做错过一些事,伤害了你……”
“什么事啊?说说看呗?”
傅子宴却说不出口。
阿梨问:“你出轨了?”
傅子宴薄唇微动:“没有。”
“你沾了黄,赌,毒?”
“……没有。”
“天,你不会是个家暴男,对我家暴过吧?”
傅子宴尚未回答,先被阿梨自己否了:“那不可能,如果你敢动我,我父亲即使跟我不亲近,也不可能放过你,更别说允许你娶我!”
傅子宴:“……”
“我想想还有什么我不能接受的哈!”阿梨拖着下巴,竟是真的开始认真想了下:“除了这些,其他我都还好啊?没有那么矫情者不接受那不接受……或者是我们之间缺乏沟通,以至于小矛盾集聚成大矛盾,然后就爆发了?哦对了,我们结婚后吵过架吗?”
“……没有。”
阿梨有过任性的时候,但他们的确没有吵架。
至少在他看来,并不是吵架。
阿梨道:“那我就想不出你还能做啥伤害我了……但不管是啥吧,肯定也是我太矫情才让你认为那是伤害……反正我嫁也嫁给你了,你也娶我了,我们是夫妻,是法律上承认的夫妻,这一点改变不了,这总没错吧。”
阿梨眉眼弯弯的笑了下,目光再次落在傅子宴的手上:“芒果啊,还没切好呢,我都想吃了。”
……
警局。
谢初瑶再次来看了施念白。
但得到的回复依旧是:“不见。”
谢初瑶眼底一滴清泪滑过。
然后默然转了身。
又过了十几分钟,警察又过来说:“外面有人……”
“说了不见。”施念白脾气不太好的说了一句,说完就打算闭眼。
这次来的是个女警,很年轻,她盯着施念白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只觉得上天对着混蛋简直太优待。
但想想,这熊样子,若是长得差劲点,也轮不到他在这拽的二五八万似得。
“想多了,没人来看你,但是外面有人让我给你递个纸条!”
“不看!”
“……”这混蛋!
女警气不打一处来,将那纸片往桌子上一拍:“爱看不看,不看自己撕了丢垃圾桶!”
女警说完,气呼呼的走了。
施念白闭着眼呆了一会儿,到底是没忍住睁开了眼睛。
然后盯着那纸片看了片刻,伸手拿过来打开了。
只看字迹,他便知道这是谢初瑶写的。
“你再不见我,我也去碰那种东西,跟你一起进去,你信不信!”
施念白:“…………”
这丫头简直疯了!
还有那女警更疯,居然连这种纸条都敢给送进来!
简直了都!
两日没刮胡子,施念白下巴已经有了些青色,他纠结了会儿,到底是妥协了、
无法,他太了解谢初瑶了,她说什么,那真的能干出来。
就像当初她写了退学申请,拖着个大箱子来找他,跟他说:“我自由了,你带我走吧!”
可他没有带她走,甚至将她扭送到了学校,跟老师学校各种道歉又各种威胁利诱的将她哄到了学校。
他当时怎么哄的来着?
“别急,你还小嘛,好好读书,等你毕业了再私奔咱也不迟啊!”
她信了,真的安安分分的读到了大学毕业!
可毕业前,他说她还是有点小,而他这边又在省城开了一家特色酒吧,暂时走不开。
“要不,你再去考个研究生呗?我呢,长这么大是没什么机会读书,所以对那种高学历有文化的人就特别有好感……真的,不骗你,你去读个研究生,我把酒吧经营起来赚点钱,毕竟就算咱走了,也得需要用钱啊……”
于是,她去考了研,不但考了,还是硕博连读!
她被录取的那一天,施念白请她去了很高档的地方吃了饭,夸她出息,为她骄傲,还带她去上海迪士尼玩了几天。
而现在,她表现优异,提前完成所有学业,博士也毕业了。
可他呢……
可他呢?
为了躲避当初的誓言,居然用了这一招吗?她宁愿她直接拒绝她!
又十分钟,施念白去了会见厅,见到了一直等候在那里的谢初瑶。
谢初瑶眼圈有点红,但是那双杏眼依旧明亮漂亮,犹如当年一样。
可当年,她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单纯小女孩,现在,她二十五了,已经长大,是个如兰花般娇艳柔美的花了。
施念白坐在了椅子上,看着谢初瑶。
谢初瑶也看着他,两人就这么对视了片刻,最后先开口的是施念白:“我都这样了,你还找我做什么?”
谢初瑶听到他这话,眼泪哗啦一声就掉下来了。
施念白看到少女眼中的泪,垂在边上的手指紧了又紧,才将想为她擦泪的冲动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