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的建设、改革,包括科举的改革,都在进行中。
说来惭愧,虽然国子监是教育的最高管理部门,但是真的改革起来,根本也没上国子监的人做什么事。一大帮的官吏、博士等等,不是在看工地,就是在编教材,再不就是出去寻找各种的大匠,找各种厉害的农人、牧人,现在就要开始进行筹备工作。
王言则是安稳的在国子监给人们上课,每天一节,一个半时辰,也就是三个小时。基本占去了一上午的时间。
他也没有强制谁来听课,但是他只讲了不到一个月,他扩招进来的八百人,原本的两百人,还有各种的豪门大户开了窍,给国子监捐钱买名额,已经发展到了两千多人。他也从每日的上午一节课,又新增了下午一节课。
他现在就是一代大儒。
人们就算怀疑王言造反的心思,也绝对不会怀疑王言的学问不够。甚至于近来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声,说王言的‘新学’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已经有官员利用‘新学’之中的思想,来解决实际工作中的问题,并且取得了成功。有商人利用‘新学’之中的思想,在短时间内,合纵连横,赚取了不少的钱财。
这是真事儿,因为王言落于文字之上的内容,就包括了方法论。虽然确实别有用心,但他却没有糊弄事儿。他的学说虽然借鉴了不少其他大儒的思想,但也不过是披了一层皮,符合儒学道义。真正的内容却不是他抄来的,那是他混了一千多年的思想总结。
他王某人可不小气,写的都是正经的屠龙术,是不是能从中悟出屠龙刀,那就是个人的缘法了。
至于以前怎么没有这风声,那当然是他才放出去的……
学习真的很苦,一千余人,想要听到王言的话,那就要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而且现在还是盛夏,都很热。
王言松松垮垮的穿着官袍,大声的说道:“今日便到此为止,天气炎热,人心浮动,有人不耐高温,已是昏昏欲睡,怕是听不进甚么东西。今后二百人一课,一日两班,五日一轮。本官的学说,不能助诸位科举入仕,还是要多用功于其他课业。食堂准备了解暑的绿豆汤,都喝一碗,散了罢。”
他摆了摆手,有些昏昏欲睡的众人都精神起来,起身散去。
有一人快步追上了晃悠着离开的王言,凑近了说道:“学生有件事要跟相公说一下。”
这人二十余岁,身量不高,比较削瘦,浓眉大眼是炯炯有神。这是一个牛逼的人物,他叫章惇,今年二十四岁。嘉佑二年科考,跟苏轼等人都是一起中的进士,那一科的状元是章衡。这章衡乃是章惇族侄,他没考过大侄子,自己心里过不去,所以没有受官,准备再考。
嘉佑四年,也就是今年,又考中了进士。送到了国子监做了个小官。那时王言正在拜访各种大佬呢,可能是想要表示一下重视吧,也知道王言肯定是要有动作的,所以送来了几个好苗子给他差遣。…。。
章惇是在这跟着蹭课听呢,他是变法派的一员,也是早就有变法图强的想法,对于王言这种牛逼的上官,是相当崇拜的。自从过来以后,除了做他分内的工作,总要找王言请教一番学问。
就算王言不知道章惇以后会宰执天下,一样也是要欣赏他的。科举肯定有弊,专习儒家经义肯定不行,但是在科举之中杀出来的人,无一不是佼佼者。儒家经义讲的也都是治国谋身的大道理,这些佼佼者是真的能够在字里看出字来,这也是他们能够通识的原因所在。就俩字,天才。
真说起来,科举中了进士得以做官的官员,没有一个人是废物。但是真的进了官场,因为性格、经验、立场、手段等原因,使得人们分出了高下。有人平步青云,有人却刚上位就得罪了人,旅游了一辈子。
王言含笑点头:“说吧。”
章惇说道:“昨日下午,学生听说相公大夫人的娘家二妹,与永昌伯府嫡次子梁晗……有私情,并且相公的丈人在大相国寺当场捉奸,眼下京中都在传说这件事。相公如今处境不妙,怕是……”
“本官处境不好?”王言笑吟吟的反问了一句,“子厚,你来说说本官究竟是如何不好。”
“呃……”
章惇滞了一下,憨笑道,“相公已经知道了?”
“早上听家里人说的。这些都是小事,犹记得当年本官在京任职军巡院巡使,旁人与我为难,至多也不过说的是本官丈人及丈母娘家私放印子钱。本官被叫去政事堂问责……后来怎么样?庞籍罢相,那个周孔目病逝于转任途中。子厚啊,本官的处境,自为官以来就从未好过。去做事吧。”
王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摇着包浆的扇子晃晃悠悠的离开。
章惇琢磨了一下领导话里的意思,咧嘴笑了笑,转身离开,快步去到食堂吃饭。
他听说王言饮食精致,对待手下官员极好。以往全是道听途说,来到京中以后他才明白所言不虚。巡院衙门包括分院,每到中午的饭点,都能闻到飘香的香气。他被分派到国子监以后,更是切实感受到了,吃喝不比酒楼差,都是福利。哪怕夏天燥热,他却全无食欲不振之念……
尽管他的家庭条件很不错,但是也不耽误他享受福利,不仅免费,还是身份地位的一种肯定。整个京城的衙门,自己食堂开伙,伙食超好的,只有两处,军巡院,国子监。
章惇当然不懂经济,军巡院、国子监吃的好是为什么?因为这两个衙门,都是跟汴京左近的农人合作采买肉、蛋、菜。
这就是王言种瓜得瓜。皆因他一直都有派人运营,给百姓发放各种苗,让他们养猪,养家禽,他统一收购,并且还在建设大规模的养殖场。也在实行所谓的生态循环的养殖方式。…。。
就是买个山头,也买山脚附近的田地。山上养鸡,水里养鱼、养鸭、养鹅,再划出一块地方养猪。再找人处理粪便沤肥,而后给庄稼施肥。庄稼的收成,再拿出一部分来做饲料。
这样的地方,他在整个大宋不知道有多少处。这许多年下来,疫病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兽医以及畜养这些肉食的好把式,都不知道培养出来多少,水平都很高,都很专业,已经有了成熟的体系。
不过他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做,规模还不是太大。只在杭州、扬州、汴京以及西北,向外辐射。相比起整个的大宋版图,还是不足够的。
而这些养出来的肉食,就是由专门负责这一块的业务收购,然后再稳定的供应给军巡院、国子监。
这两个衙门都不差钱,军训院有自己的生意,随着王言经营西北,他们的生意也做到了西北,很有钱。国子监在王言上任以后,虽然不能说很有钱,不缺钱却是一定的。
他跟政事堂争取,开了‘国子书苑’,准备售卖书籍以及笔墨纸砚,同时发行了报纸,名‘大宋文报’,顾名思义,讲的就是文化、文学、思想、意识形态,是给有文化的文人看的。同时还创了两个副刊,叫‘大宋民生报’,‘大宋故事汇’。
前者是讲国家发展,给百姓听的。后者是专门收录精彩的故事,奇闻逸事等等,娱乐大众的。
大宋文教大兴,但识字率也不过百分之十。但是对于有着强传播属性的故事,岁数大的人可能学不会字。但是岁数小的,接触的时间长了,自然而然的就能学会常用字。
而且这些报纸也很有销量,王言还禁止私人办报纸,官方衙门虽然也有样学样的办了些,但是显然,这并不是有样学样就能做好的。
国子监这边赚来的钱,就足够给官吏们提高待遇了。这是稳定的财源。何况还有官方的倒卖学员资格,吸收大户善款,所以现在的国子监官吏们虽然累一些,但是安逸的很,而且权力还提高了,都敬王言如敬神。
他们承认,以前光听着王言的恶名,想法有些极端了。王言很讨厌,但如果是他们顶头上司的话,那就是活爹……
全都是一环套一环的。
别的衙门倒是想学,但是他们没钱……
至于说盛家突然冒出来的丑事,这就属于是意外情况了。人在京中,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总是难以避免。
这个剧情,王言当然是清楚的,就是盛明兰设计的,让盛墨兰嫁了个不是那么好的男人。
本来是因为林氏害死了明兰的亲娘卫氏,但是现在卫氏因为王言的提醒没有死去,还多生了个儿子,结果明兰还是暗戳戳的给墨兰使坏,估计这些年虽然保住了命,但是日子实在是难熬极了。先前华兰感慨的那么几句,怕是不能道其几分。…。。
毕竟卫氏没死,明兰就是跟着卫氏一起过,没有盛家老太太支持她,给她花钱之类的。盛纮在后宅里,又是个偏听偏信的,卫氏那边是吃不好,睡不好,夏天热,冬天冷,难的很。
当然即使如此,肯定也要比百姓家更好。但盛家毕竟不是百姓,是官,家里还经商,有好大家业。明兰是从小挨到大的被欺负,这次张罗着找好郎君,肯定也是少不了的勾心斗角。明兰当然是个记仇的,所以盛家后宅的剧情又回去了,也是正常的。
“……我爹这一次可是真的急了,把那林氏关了起来,墨兰也被关进了祠堂……”
饭桌上,回家里呆了一天的华兰念叨着家里的事情,有些忐忑的说道,“我家里的这些事儿,不会对官人有什么影响吧?”
撇了眼三个支着耳朵吃喝的儿女,尤其是屋里最小的女儿才三岁多,王言好笑的摇头,用着筷子敲了敲碗:“你们几个听的倒是认真,能听明白吗?”
“爹爹怎么知道我不懂?”三岁多的女儿说话奶声奶气,眨着大眼睛。她叫王文兰。跟他的大哥王文华一起,便是华兰的名了。
“就你懂的多,快吃饭。”华兰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瓜,又转头看向王言。
王言喝了一口鲜香的鱼汤,笑道:“不过是小儿女的事情罢了,些许小事,能有甚么影响?就是岳父大人怕是不好过了,到底还是影响名声的。人家只会以为盛家教女无方,还要连累如兰、明兰两个。”
“对啊,我爹最在乎的就是盛家的名声,盛家的前程。这下可好,盛家的名声算是臭了。我爹也是,这种事儿怎么能传出去呢……”
“岳父大人又不会气昏了头,再者岳母还在呢,老夫人也在,肯定第一时间就把相关的人全都控制住。那么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华兰沉思道:“肯定是早都安排好了,是林氏?她们是故意的!听说我爹给墨兰介绍的人是个举子,就在国子监里学习。墨兰随了林氏,是个攀慕富贵的,她们娘俩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墨兰嫁入豪门!”
“爱妻果真聪明!”
说话间,王言一巴掌呼到大儿子的后脑勺上,“老子跟你娘说话,你撇什么嘴?”
“嘶……爹,孩儿错了,真错了,爹说的对,娘最聪明了。”已经九岁的大儿子捂着脑袋,卖乖讨好,活跃着有些担心家里的亲娘的心情。
瞪了大儿子一眼,华兰说道:“那这事儿没办法了,脸都已经丢了,不认不行。必须让永昌伯府娶了墨兰才成。官人……还是别了,听说那梁晗的名声不太好,想是那永昌伯府也不怎么干净,官人若是舍了脸面,怕是日后会有麻烦。”
“我有麻烦,盛家就没麻烦了?这点儿小事儿哪里用为夫亲自出马?你先去跟岳父大人说一说,看看他是什么意思,是打死林氏、墨兰,还是成全墨兰的婚事,若是成全,他总得先说和一下,我估计永昌伯府没胆子拒绝。…。。
若是永昌伯府当真不懂事儿,那更加没甚么脸面,你让人拿为夫的帖子去巡院,让巡院的人跟永昌伯府沟通一下。他们要是还不懂事儿,那才是本官出手的时候。不过林氏、墨兰母女俩,就只能打死了。”
大家族虽然脏事儿干的都不少,但活的却是脸面。正所谓拿面子换权利,有了权利以后又要用权利找脸面,这并不矛盾。
所以这一次盛家的事儿,只能有两个结果。要么墨兰嫁出去,要么打死林氏、墨兰,除此外,再也没有别的路。
华兰点了点头:“好,明日我再回去与我爹娘好生说一说。”
“吃饭吃饭,些许小事,怎能惹的饭都吃不好。”
王言知道,华兰还是害怕给他添麻烦,所谓关心则乱么。但实际上,只要他不是牵扯到太敏感的问题,没人愿意搭理他。
他已经是尾大不掉了。
想整死他,又没人敢下手。他这些年被暗杀的可不少,这方面不可能。派兵围杀,没有正当理由肯定不好使,莫须有的事儿是绝对不会发生在王言身上的。甚至于他们派来围杀王言的军队,里面是不是有王言的兵,这也不好说。
而且他在学术界有巨大影响,在文人士子的群体中,有着崇高的威望,在百姓中,还有着超高的民心。从他手下走出去的官员,如今也是散布地方,在各个位置上任职,都是十分好用的能臣干吏,是王言的死忠,他们学习王言的治政手段,奉行王言的为政思想。真整死了他,那实在是一场灾难。
这种老丈人家的后宅的破事儿,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何况还要往他的身上扯呢……
那天以后,王言就没再理会这件事,是隔了几天以后,华兰给他说的结果。
没什么出人意料的,还是如同原剧中那般,墨兰如愿以偿的嫁入了永昌伯爵府,林氏这个王言的熟人,还是被一顿好打,送去了城外的庄子,不久便死了。
这一次八成不是明兰,而是王氏,或者说,原本也不是明兰,而是王氏。
因为以往后宅的勾心斗角,林氏都有盛纮护着,这一次盛纮是真被伤了心,别说娇滴滴的叫几句‘纮郎’不管用,就是叫爹也不好使。
盛纮把盛家的门楣看的比他的命都重,他一辈子活的就是盛家。林氏真是触动了底线,自然也不会再护着她。
那么斗了二十余年的王氏,当然是要趁机消解心头恨的。万一盛纮心软,回头再想起了林氏,那可怎么办?所以王氏肯定要想办法整死林氏,彻底的解决麻烦,省的以后再生反复……
如兰还是看中了那个寒门的士子,也学着墨兰的操作,虽然没有学彻底,没有什么先上车后补票,但也是搞出了一些小小的风波,总算是得偿所愿。
让王言比较意外的,是顾廷烨。这种小角色,他是没有多的。但是顾廷烨的名字,除了因为喝酒瞎说话传到了赵祯的耳朵里,不让他参加科举考试以外,再一次的出现在他耳朵里的时候,是在朝廷的战报上。
顾廷烨当年科举不中,又得罪了赵祯以后,当年便投了军,还是去西北投了西军。他会武,识字,也懂兵法,跟西夏摩擦了几次就升了官。
在嘉佑四年的秋天,大宋君臣认为西夏已经是苟延残喘,可以发动军队给予致命一击,彻底消亡其政权,所以直接发动了战争。
这一仗,从秋天打到了春天,这一仗,也彻底的打没了西夏。西夏皇室一部分被抓,一部分流亡。
顾廷烨就是在这一战中表现出色,半年之间,从都头打到了统领两千五百人的军都虞侯。打完了仗,论功行赏,直接打成了杂号将军,调回了京中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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