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前两步，叶梓茜试探地去拉住虞渊的手臂，有些许的紧张。


    她轻声开口道：


    “先上楼吧……”


    庆幸的是，虞渊并没有甩开她的手。


    只是任由叶梓茜牵着他的手臂往前走。


    电梯里没其的他人，只有叶梓茜和虞渊。


    叶梓茜闻到了从虞渊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酒气，她转过头去看他。


    像是找到了一个能开启的话题：


    “……虞渊，你喝酒了吗？”


    “嗯。”


    虞渊只是单音节的应了声，眸色晦深。


    而后谁也没有再说话。


    叶梓茜下意识地轻收紧握住虞渊的手臂。


    在逼仄的空间之内，好像可以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叶梓茜以为自己会见到的是一个目眦欲裂，盛怒之下的人。


    原想着的是她该如何承接虞渊的怒火。


    但叶梓茜没想到的会看到虞渊是如此平静的模样。


    他瞧着好像只是有些许疲惫。


    叶梓茜不知道的是——


    当虞渊放下自己的姿态，却以为叶梓茜并不领情，叶梓茜的不告而别几近是让虞渊觉得颜面尽失。


    盛怒过后才接到叶梓茜的电话。


    推门进房间。


    叶梓茜先去给虞渊倒了一杯热水，拿到沙发处给他，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喝下去。


    虞渊一直都没有说话，像是有意在等着叶梓茜先开口似的。


    叶梓茜坐到了虞渊的对面。


    看着他将手中的杯子放下。


    沉默片刻，叶梓茜才开口道：


    “会来c市，是因为刚好要帮一位……一位朋友的忙，只是临时的决定。”


    “没有联系你是因为……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你说，而且我也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并非是有心要不告而别的。”


    “我原想等我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回去a市后再找你的。”


    叶梓茜并没有说谎——


    无论如何她是一定会给虞渊一个交代的。


    静静地听她说完，虞渊看向叶梓茜问道：


    “那你在想什么？”


    一句话顿时把叶梓茜问愣住了。


    虞渊一直牢牢盯着叶梓茜，又接着问道：


    “说想要重新开始的人是你，到底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让你这样一直想？”


    “要你对我做到坦诚就这么难吗？”


    “我说了给你时间，就会给你，你在走之前，就没想过应该知会我一声吗？”


    “你就不能给我，哪怕多一点的信任吗？”


    “叶梓茜，在你的心中，究竟是把我当作什么了？你总是这样，想出现的时候就出现，想消失的时候就消失——


    丝毫都不需要顾及我的感受，对吗？”


    “不是这样的……”叶梓茜轻摇着自己的头，下意识想要否认虞渊的说法。


    “那是什么？”虞渊的神情异常平静。


    似就是在等着叶梓茜给自己一个解释。


    他今天就是存着心的要逼她把话说清楚。


    叶梓茜的目光躲闪着。


    她不敢去看虞渊。


    这些日子，叶梓茜总是在想——


    也许虞渊喜欢的人应该还是六年前的那个叶梓茜吧。


    至于如今的这个叶梓茜，或许虞渊在靠近真正了解后就会知道，她根本就是糟透了。


    所以，叶梓茜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把自己过去的六年，完全地在虞渊的面前摊开。


    那样残酷的现实，他又是真的想要知道吗？


    叶梓茜把自己的头垂得很低。


    她微定了定神，而后缓声开口道：


    “虞渊……你有没有想过，距离我们认识的那一年，已经过去整整六年了，我已经并不是当年那个叶梓茜了。


    现在的我可能很糟糕，跟你记忆当中所认识的那个叶梓茜可能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我可能……并不值得你为了我这样做出妥协和退让，也不值得你这样大老远地坐飞机从a市赶过来，更不值得你为了我这样伤神……”


    叶梓茜的这一长串话说下来，让虞渊下意识地蹙紧自己的眉头——


    虞渊并不知道叶梓茜这些年究竟是发生什么，才会妄自菲薄到这种程度……


    眼前的叶梓茜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让虞渊觉得心头一阵揪疼，他克制着自己想要走过去拥抱她的冲动，出声道：


    “我当然知道人都是会变的，这六年来，我也在变，而且我分得清楚18岁和24岁的你，我觉得这不需要刻意去分辨，这本来就都是你。”


    虞渊并不知道叶梓茜为什么会纠结于这样矛盾的问题——


    他要她，自然就会接受全部的她。


    好的，坏的，一概全部接受。


    虞渊的话音落下。


    叶梓茜却是依旧没有抬起头。


    只不过虞渊看见她微垂着头……


    无声地落下泪来。


    起身，靠了过去。


    虞渊半蹲在叶梓茜的面前看着她，虞渊感觉自己真的是拿她没有办法。


    只是一滴眼泪。


    虞渊就感觉他的一整颗心脏都被叶梓茜给攥紧了，揉捏成皱巴巴的一团，心软得一塌糊涂。


    “叶梓茜……”虞渊低声叫她。


    “你别看我。”叶梓茜哑着嗓子说。


    下意识想要躲避开虞渊的目光。


    说起来，叶梓茜在虞渊面前流泪的次数，其实并不多。


    这些年，叶梓茜总以为自己早已练就得足够坚强，但每每碰到虞渊的事便是如此。


    叶梓茜忍得十分费力，眼泪并没有流出多少，但眼眶却是无法克制地变得很红。


    像兔子般的眼睛惹人怜爱。


    “不要哭了。”虞渊说。


    男人的安慰并没有起到好的效果——


    叶梓茜的眼泪像是止不住似的。


    一颗一颗地往下掉落。


    每一颗都是直接熨烫在虞渊的心尖上。


    “好了，我不逼你了。”


    “你想什么时候说都可以。”


    “不要再哭了。”


    虞渊温柔劝解的话没有丝毫的作用。


    男人于是直接起身，伸出手将叶梓茜整个从沙发上给抱了起来。


    往床边走去。


    将叶梓茜放到了柔软的床褥之上。


    男人突如其来的动作像是微惊到叶梓茜，她的眼泪倒是一下子止住了。


    就只是坐在床上微愣神地抬头看向虞渊。


    虞渊就站在床边。


    他们隔着很近的距离对视着。


    虞渊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从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映照在叶梓茜的眼睫上。


    虞渊忽然有种无法克制的冲动——


    想要吻叶梓茜，像是一瞬间的心动。


    不解为什么叶梓茜会质疑如今的自己，明明无论经过了多少年，她对他都有致命的吸引力，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更甚从前。


    这种渴求的念头一旦冒出头就难以抑制。


    虞渊垂首看向了叶梓茜的唇。


    缓缓躬下身，他们两人离得很近，能够感受到彼此之间纠缠在一起的呼吸。


    虞渊看到叶梓茜的睫毛轻颤了颤，他自然看得出来，她现在很紧张。


    缓缓靠近叶梓茜的唇。


    叶梓茜的呼吸仿佛已经扑到了虞渊的鼻端，轻颤着，让人心折。


    温热的两处嘴唇轻触，叶梓茜没有躲。


    她只是睫毛轻轻一颤，而后闭上了眼，


    是一个很轻，很柔软的吻。


    像蜻蜓点水般——


    是虞渊少有的，久违的温柔。


    叶梓茜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可以清晰地闻到虞渊身上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


    难以抑制的，心脏伴随着触碰为之或轻或重地跳动，全乱了节拍。


    虞渊稍稍退开后，隔着稀薄的空气，两个人像是都在有意无意地克制着自己的呼吸。


    虞渊看着慢慢睁开眼的叶梓茜——


    她的身上仿佛带着潮湿的水汽，因为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在雨中的森林里因为迷路而走了很久的小鹿。


    这一吻原本可以更深些。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叶梓茜就是莫名让虞渊觉得舍不得。


    他忽然觉得如此便够了。


    叶梓茜再次的出现，已经把虞渊从无望中解救了出来，剩下的就慢慢来吧。


    他不再逼她了。


    虞渊也坐上了床。


    但是他什么也没做。


    只是将叶梓茜给揽到自己怀中。


    两人相拥着一起躺在床上。


    虞渊只用唇轻碰了碰叶梓茜的额际：


    “我累了，先睡会儿。”


    男人这动作很明显是想让叶梓茜陪着他睡。


    叶梓茜没有什么睡意。


    她看了一眼窗外，雨水似乎就没有要停的预兆，天地间都是哗哗的雨声。


    叶梓茜又看向了已经闭上眼的虞渊。


    她忽然微扬起头，嘴唇碰了碰虞渊的唇。


    很轻的一下。


    简直可以说是有些笨拙的。


    就像只是单纯想要表示回应的一个动作。


    在叶梓茜做完之后——


    虞渊就睁开自己的眼，垂眸。


    可叶梓茜已经埋下了头，将自己的脸躲在虞渊的怀中，手臂缠住了虞渊的腰，她用很低的声音说道：


    “虞渊，我很爱你。”


    因为这一句话，男人的心头微悸。


    转而又想到的叶梓茜以前也说爱他，但还不是说走就走。


    在心头轻叹了口气，虞渊还是忍不住圈紧了怀中的人，说道：


    “姑且相信你吧。”


    叶梓茜原以为自己今天已经睡了一大觉，应该是睡不着了。


    但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虞渊的怀抱实在是太让人觉得温暖和安心了——


    叶梓茜到最后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多长的时间。


    等到叶梓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叶梓茜的第一感觉是虞渊的身上很烫。


    她一时微慌，忙抬起手摸了下他的额头。


    烫得吓人。


    “虞渊？”


    叶梓茜轻推了虞渊一下，企图唤醒他。


    她忙起身把床头柜上的灯打开，她一眼就瞧见虞渊紧紧地皱着自己的眉头，一动不动的。


    一只手还扣着叶梓茜的一只手腕，扣得非常紧，叶梓茜连挣都挣不开。


    “虞渊，你醒一醒……”


    叶梓茜凑过去轻推着虞渊的肩膀：


    “你快醒醒，你发烧了知道吗？”


    虞渊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抬手直接拉了叶梓茜一下，两个人力量的悬殊——


    叶梓茜直接整个人就跌在虞渊的身上。


    虞渊按着叶梓茜的腰，就像是要把她扣进自己的骨头中一样，抱得死紧。


    叶梓茜用力地推拒着虞渊，想让他醒一醒。


    叶梓茜觉得虞渊这样不行，再这样下去会烧坏身子的。


    她得带他去医院，或者去给他买退烧的药。


    酒店里不知道没有应急的医药箱。


    虞渊是过了一会儿才醒来的。


    他轻睁开眼，看着叶梓茜，发了一会儿愣。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意识有没有完全清醒。


    叶梓茜出声跟他说了好几次：


    “你在发烧，你知道吗？”


    虞渊隔了几秒才说：“是吗？”


    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你先松开手。”叶梓茜说——


    “我去找找有没有药，没有的话，我还得出去给你买，你先松开手好不好？”


    虞渊牢牢盯着叶梓茜，一副没听懂的模样。


    叶梓茜只好又一字一句的，慢慢重复道：


    “我要去给你买退烧药，你发烧了。”


    就像是在对一个生病的小孩子说话。


    叶梓茜从来都不知道，生病的虞渊竟然这么难哄，他看起来有些反常，和平时不太一样。


    虞渊的头发微乱，眼底也有明显的红血丝，但是他的力气还是很大。


    而且有的是蛮力。


    在听到叶梓茜说要出去买药的时候，男人的手臂一个收力，叶梓茜就被他牢牢扣在了怀中。


    是那种几近会让人觉得发疼的力道。


    叶梓茜听到虞渊沉声说道：


    “不许去！”


    男人的话语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强势。


    叶梓茜觉得虞渊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


    “你在发高烧呢，不吃药怎么行啊？”


    叶梓茜艰难地试图挣脱开男人的禁锢，手臂因为疼痛微倒吸了口气。


    虞渊显然也感觉到了。


    他微微怔了下，看着叶梓茜，手下意识地松开，又略微收紧。


    叶梓茜在睡着之前就觉得虞渊的怀抱异常温暖，现在想想他那时的体温就已经很高了，说不定已经烧了很久，只是叶梓茜没注意到。


    “好了。”明明像是个任性耍脾气的孩子，虞渊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很冷静。


    他一动都不让叶梓茜动，只说道：


    “不用买药了，我休息一会儿就退烧了。”


    “你这是高烧，不吃药怎么退？”


    叶梓茜没有再试图做无效的挣脱，她都觉得虞渊是不是发烧把脑袋给烧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