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元章等不得伙夫头磨叽,干脆自己抓起一个竹篮,下手夹了船工剩余三个锅盔,一碟萝卜干并两碗稀粥,拎着出去了。
伙夫头留在原地猛擦汗,反应有点大。身边其他两个厨工不明所以,但事不关己,也不敢问。
燕纾看到旻元章手里的篮子,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太对,刚想接过去看看是什么好吃的,被旻元章一个眼神示意,随即按住手,缝紧嘴巴,默默随他往回走。
素来谨慎警敏的她,后背突然爬生出一线被窥伺的不安。她才后知后觉,这早食或许不寻常。
回到二层,燕纾假模假样作少年骚客观景状,查看四周有无人影躲藏,一览无余的客舱内也没放过。
然后,她关门带窗,压抑住兴奋问:“章兄,什么情况?”
旻元章好笑地看着她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心说这丫头是真没经历过江湖险恶,不知道怕。
不过有他“大真章”在,任它狂风乱浪,她真不用怕。
“目前还没情况。”说着,他把竹篮里的粥饭咸菜摆出来,又掏出自带的银头木筷,取一双递给燕纾,“吃吧,且吃且珍惜。下一顿不知何时更不知在哪儿了。”
“咕咚!”旻元章竟然清晰地听到燕纾吞咽了声口水。不知道是饿了馋的,还是好奇宝宝意欲吃掉潜伏中黑暗怪兽的宣战?总之,以她的性子,断不会是吓得。
“那我可得吃饱些好应变啊。”燕纾抄起一个还散发温热的锅盔。别的不说,她恰恰爱吃这种贴进炉膛内火烤出来的吃食,很快就给干掉了。
旻元章还在慢条斯理地揪着锅盔,吃了不到一半。
他确认,那个人就混在厨工里,当时身处角落的阴暗处背对着其他人,假装在忙。
牵出问题很多。如果那人不是本船上的,伙夫头焉能认不出?还任其出入厨房重地?是同伙还是被胁迫?那人的目标是船还是人?针对的船家人还是他和燕纾?
眼前这些本属于船工的食物他都查验过,没有任何不妥。那么,给他俩单做的那些早食呢?
旻元章按照他的那套经验逻辑在默默推演分析。一夜之间突然出现的那个人,让他汗颜自赧,这趟水路伊始竟然大意了。
燕纾没打扰他,却也不习惯一切都依仗别人,哪怕是值得信赖的伙伴。而自己既为伙伴,更应并肩而战,不做万事擎等现成的废物。
她也有自己的脑子,这几年私下里没少利用空间便利外出各地寻茶带游逛,甚至还结交了一些经验丰富的商道朋友。像眼下这种境况,如非旻元章招惹仇家追杀的话,最坏的便是杀人越货劫财了。
二人居舱不出,在积极的准备中等待应变。窗外,眼见大船航行的速度更快,不断地甩开别的船只远下。
约莫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楼梯上发出很轻的吱嘎声,有人来了。
旻元章和燕纾互相对视,默契地保持原状,直到敲门声伴随着一道询问响起:“客官,您要的早食给送进去吗?”
旻元章以其应有的傲慢,缓了会儿才回应道:“进来吧。”
门开,平平无奇但深深烙印在旻元章脑中的那张脸,与端饭的传盘一起,赫然出现。
他没有像常见的杂役小工那样卑微地低头不敢看人,而是抬着头,只不过面无表情。
传盘放在桌上,旻元章随手端起一碗豆花,窜入鼻腔的一丝古怪气味把他气笑了。
这就公然来下毒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