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学者们惊叹着走入第六藏书室，围观起了老学者的尸体——虽然在这藏书库内，有学者死亡属实正常，但一天死掉三个……也是十分罕见了。


    李阅趁机从门上降下，幻化成学者的样子，戴好兜帽倒退而出，重新回到了走廊。


    廊上只有几个睡得很熟的学者未被惊醒，李阅从他们身边走过，才注意到最开始自己伪装的那位拉里斯……已经没了气息。


    第四个。


    李阅猜想这就是老学者死前那道咒法的效果了，只不过针对的人不对。


    走在廊上，李阅将兜帽拉得更低一些，知道距离胜利只差一步——原本在李阅的设想里，击杀老学者的计划并没有这么复杂，大约是用灵魂冲击捣烂他的脑子，或者直击他的心脏；可即便经过了至臻魔石的洗礼，脑灵的意念还是无法直接作用在生物的体内，这才为这一场静默的战斗添加了不少注脚。


    而且出乎意料的是，老学者还有两位同党，李阅只能随机应变，也就走到了现在这一步——要是有下一次的话，计划一定要指定得简单一些，增加容错率……


    好在结果还算不错？老学者的算计被破坏，李阅也将隐藏着的死神计时……扼止在了摇篮之中，接下来只要回到藏书库大厅回复脑灵身份，就能结束这一个插曲……


    想着，李阅迈步走进藏书库大厅——已有三五位奴隶学者就座，书魔依旧合拢，米尼米妮们聚在墙边互相揪脸玩耍……偶有未休息的脑灵们在大厅中漂浮游荡，等待下一个八小时的翻译工作。


    李阅垂着头走到一处无人的长桌，软弱无力地趴下；放开感知，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李阅倏然回复了脑灵的身体，于桌下穿行片刻，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那张桌子。


    终于静下来的李阅，在放下心来的一刹全身冰冷，生出了许多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打破了桎梏的坦然。


    当人与恶魔的界限不那么明晰，李阅虽然无法判定自己的行为是否是“正义”，但完全肯定那是“必要”的。


    而后，李阅又生出了些许疑惑，疑惑于魔王遗留这个印记的原因，也疑惑什么是“恶魔市集”——那是三位老学者的脱身之策，会在下一个满月出现，到底是指什么？


    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回到人类的社会？


    通过一上午的翻译，李阅对当前人类的情况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有火器、火枪，以及一些由蒸汽技术发展而来的科技；贵族与教会当道，一如前世历史中的那样掌握着特权，掌握着“神术”那样的非凡力量……


    对于魔物，李阅猜也猜得到他们不会善待，只是当下情报不足，没办法做出合适的结论——看来还是要多读书，搜集一些城内外的情报，从而确定行止。


    待到下一个满月去恶魔市集看看，兴许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李阅突然想起了在菜地里遇见的女盗贼洛克菲儿，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逃出去。


    李阅正全身放松躺在桌下，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软糯声音。


    “哥哥，你去哪里了？”米尼米妮倚在桌腿旁，大大的圆头东张西望。


    李阅没想到，午休的时候，这两个小家伙也没有玩到忘乎所以，居然还记得自己这个便宜哥哥。


    “我找了个地方，休息了一下……”李阅不确定他们知道多少，找借口敷衍道。


    “可我们都没看见你出去……”米妮嗫嚅。


    “也没看见你回来……”米尼补充，“在哪里休息呀？”


    “喏。”李阅向米尼米妮示意了一处墙缝，米尼米妮狐疑地望过来，不太相信的样子。


    “对了，下午工作的时候，换几本书来翻吧……”李阅突然想起脑灵的翻译工作十分机械，但这并不代表不能在其中获取自己想要的情报……


    这可是藏书库啊，珍藏着几千年凯欧斯大陆的知识，非常适合李阅在这里增加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有多少大佬都是在图书馆成神的？只要没了偷命的宵小，藏书库还是很不错的出生点。


    “啊噫？换什么？”米尼米妮在疑惑时会发出“啊噫”的声音。


    “最好与人类相关，几大王国的，教会的……或者是近几年来针对魔王城的研究。”李阅决定了第一波主攻读物的范围——人类相关的书籍有助于李阅了解这个世界，而针对魔王城的研究则直接与当下的生存环境息息相关，再了解多一些也不为过。


    “我知道了，是为了体验更多角色！是吗！”米尼米妮异口同声，还沉浸在角色扮演之中，“纺织女工的故事我们都演了半年了，不好玩了……”


    “对，真聪明！”李阅赞美米尼米妮。


    “那这本……死亡……德斯勒……非常合适！”米尼拿起了李阅即将翻译的下一本书，跳了起来，然后不小心撞到了书桌。


    “对吧，这个字是‘死亡’的意思吧？德，斯，勒！”米尼米妮认不全字，基本靠猜。


    “这两个字我认识！是小镇！合起来就是……”米妮努力分辨。


    “死亡小镇德斯勒！”米尼米妮拼全了字义，用了不少时间。


    “对对对，人类都生活在小镇！而且会死亡！一定有比纺织女工还好玩的故事！”米尼米妮对书籍的理解能力比较粗浅，还以为发掘到了宝藏。


    李阅无语，但见米尼米妮雀跃的样子却也没有拒绝，心说等度过了老学者死亡的余波再与他们解释不迟，于是点点脑子表示赞成。


    此时此刻，藏书库大厅已经重新站满了奴隶学者，准备开始下午的工作；书魔也重新张开了书页，纸上的字迹不断计数，似是在统计着回来的人数。


    “对了！我们给你留了块肉肉！”米尼站回到书堆旁，对李阅眨了眨眼睛。


    “混蛋~都叫你不要说了~”米妮怼了米尼一下，表情却像是在邀功。


    “你们真好。”李阅全然没有去品尝肉块的想法，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书魔那侧，观察着它的反应。


    【解析中……74%……】


    没有了老学者的牵绊，李阅终于可以完成对书魔的解析；而书魔在计数到四十的时候，迟迟不见剩下的四个奴隶学者，书页无风自动，仿佛生了气。


    “时间到了，人呢？”书魔一整张书页写满了大大的疑问。


    李阅缩在空荡荡的桌上，挤着脑子表演疑惑。


    “迟到者死……我去杀了他们……”血红色的字迹浮现在纸上的空白处，触目惊心。


    “你杀不了他们了……”奴隶学者们反馈了一些微弱的声音，没有逃过书魔的感知。


    “？”书魔缓缓写下一个问号。


    “他们……已经死了。”奴隶学者们有气无力地说。


    “四个？都死了？”


    李阅知道，检验成果的时候到了。


    哗啦啦啦，书页在一瞬间锋利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