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李阅觉得挺难启齿的请求，放到影影那里竟然连屁大点小事都算不上，几乎等同于“你去走廊尽头转一圈。”


    李阅心想一定是自己忙于处理奴隶学者，一时间又有些摆不准自己的位置——对于恶魔来说，钻厕坑并不需要什么勇气，反而是李阅不吃人让影影惊讶。


    李阅预计到这种奇怪的展开以后还会发生，也就在心里默默驱散奴隶学者们的绝望思绪，不再去感知他们的内心。


    奴隶学者们有的想不开，疯狂搜罗床缝里遗落的硬肉块，准备打持久战；有奄奄一息的干脆躺回床上，什么也不想，连活着都觉得累。


    其中当然不包括汤姆——这位金发的年轻学者也加入了食物搜罗队，甚至敢于离开第六藏书室，去藏书库大厅，等待新一轮肉块与清水的投放。


    在汤姆看来，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活到下一个满月，然后从恶魔市集离开这鬼地方。


    “怎么样，发现什么异常了吗？”李阅本人也在盥洗室里转了一圈，只用意念感知到厕坑向下的通路很长，长到超出自己的感知范围。


    “你怎么知道？”影影逼得近了点，“你是不是能读懂人心？我看你杀布迪博格的时候就想问了。那个金色头发的很古怪，他告诉你的？你能读我的心吗？”


    【你知道我是如此崇拜你吗？】


    李阅此前一直没有以影影没目标进行分析，没想到这位恶魔之子是这么想的——崇拜我？


    那我更要好好演了。


    “你很特殊，我做不到。”李阅不想要与影影的相处太尴尬。


    【好可惜……】


    “那个金头发的，去过厕坑底下……”影影说起了厕坑下的“异常”，证实了的确有一条通路十分特殊——用影影的话说，是被一些铜臭味和魔石味道沾染了，应该会在某种情况下发生畸变。


    影影当然推测不出通路通向恶魔市集，但能给出的情报也超出了李阅的预计。


    “恶魔市集。”李阅为影影揭晓了答案，“厕坑底下会有一条路，通往恶魔市集，下一个满月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影影的内心与字迹非常统一。


    “知识，知识……”李阅念叨了两遍，“怎么样，到时候要去逛逛吗？”


    李阅已经决定下一个满月去恶魔市集转转，一是调查一下有没有离开魔王城的必要，二是看看市集上会出现什么尖货。


    “恶魔市集我知道！那是恶魔远征军的战利品！”影影对世界的认知自深渊巨口开始，很多没去到过的地方，都是听深渊巨口中的恶魔远征军提起的，“很多很多城镇和部落！轮番开设恶魔市集！有很多堕落的人类灵魂，听说还会吸引很多杀人狂入集……”


    “还可以离开魔王城，去‘乐园’！”恶魔们把人类社会称之为“乐园”，是寻欢作乐的好地方。


    “怎么，你想离开魔王城吗？”李阅对影影的趋向有些好奇。


    “当然啊！只要你足够强大，乐园里的菜随便吃，随便玩！”影影突然有些兴奋，“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有什么乐趣……但纯血恶魔们都非常喜欢去乐园。只不过新城主上位，还没有再度开放魔王城，所以很难离开……”


    “开放？”


    李阅与影影交流着，三言两语弄清楚了当下魔王城与人类社会的关系——城主更换时，是魔王城最虚弱的时候，所以最大限度上限制了城内恶魔们的进出，同样也限制了一些企图灭亡魔王城的勇者。


    可以理解为人类与恶魔们的一段休战期。


    等新任城主足够强大或者足够自信，魔王城会重新开放，开始下一轮与凯欧斯大陆上人类的碰撞……以及恶魔远征军的远征。


    当然了，在正式开放之前，还是会有一些方法进出魔王城——恶魔市集就是一种。


    “这次封闭战训也是一个契机，开放魔王城的契机……”影影在无意中提醒到了李阅，“要是能够找到针对这个时期人类战争的新方法，门托就会上报魔王，再度开城，征伐新的战利品……”


    李阅终于搞清楚了封闭战训与城主、恶魔远征军的关系——封闭战训是对恶魔之子们的提升，同时也是寻找人类弱点的实验。


    一旦在某次血河模拟战中确定恶魔占优，门托就会上报现任城主请求开城，魔王城也会派出新的恶魔远征军开始对大陆的征伐，掠夺更多战利品与土地和各种资源。


    当下，魔王城的“储备”正处于一个微妙的状态——拿奴隶学者们来说，上一批被掳来的还是近十年前，再不开城掠夺的话，奴隶学者们可能就会消耗过度，导致藏书库的日常生活停滞。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魔王城的其他施设，比如对人体材料消耗极大的“研究室”，比如十分期待新的角斗士登场的“斗兽场”……


    魔王城虽然寄居着各种恶魔，但某些“资源”依旧依赖于人类社会，这也是恶魔即便在最强盛的时期……也没有彻底灭亡人类的原因。


    所以这一次门托有关封闭战训的汇报……对于魔王城，又或者是恶魔远征军至关重要——一旦确定恶魔能够扳回劣势，那么魔王城必将开城，再在凯欧斯大陆掀起血雨腥风。


    反之，如果无法找到突破发条战士、蒸汽机兵的手段，魔王城一方可能还是会继续封闭，不与人类展开正面战，而是等待人类进入衰弱的周期，并采用渗透、诱惑等方式控制关键的人类，影响人类的发展走向。


    而在这种微妙的状态下，李阅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又成为了时代长河上的一颗小石子，也许会略微改变这条河的流向——封闭战训的结果是“是否开城”的重要依据，像波什和芬利这种“好战派”已经无意中被自己剿灭，会有什么影响？


    换个思路——假如真的能够影响门托“是否开城”的判断，李阅又应该如何决择？


    虽然可以对眼前这群奴隶学者们视而不见，但李阅似乎还没有办法无视凯欧斯大陆上即将发生的战争……


    这算什么？


    李阅没想到当了怪物，还是会遇到这种令脑灵头疼的问题。


    李阅有疑问，影影也有。


    “可是有一个问题……”影影当然不知道李阅这么多内心戏，问得也很尖锐，“封闭战训结束前我们都无法离开藏书库，能去恶魔市集？”


    是啊……


    下个满月，既有恶魔市集，又有门托的“报告”，甚至还有杀戮杯的新一轮决赛……李阅几乎可以预见到欧基布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布迪博格，三件事到头来，最急切地还是快快将藏书库扶上正轨，再看事态发展，见招拆招。


    或者……也可以向门托申请，在封闭战训期间离开藏书库？


    反正不都是魔王导师说了算？


    要是有藏书库的权柄在手就好了——李阅如此想着，再不在第六藏书室做多停留，准备带着影子和蛋蛋去灵魂祭坛旁边“打坐”，快些做好藏书库的蓝图。


    但令李阅啼笑皆非的，是蛋蛋当前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