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的家在西村外部,算是比较远离村中心的地方,而他们所要去的就是在村子中心的医馆。
一路来到了西村内,这里确实是一个很穷很小的村子,被大山层层环绕着,也是近几年才勉强通了网络,进村的路只有一条公路。
“我们这山里实在是太穷了,也就是当初我们那拨读书读出去的,现在勉强过得好一点。只是我爸这病……诶……”阿七长叹不已。
许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爸的病现在已经好了,你以后认认真真工作,肯定会有好日子的。”
“我知道,我爸能好都是因为你医术高超,我阿七一辈子都不会忘怀你的恩情,以后我们家一定会好起来的!”
两人沿着村路走了好一段,许曜的目光突然被一家小药铺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家非常朴素的药铺,就是农村里最常见的黄土房,门口挂着一张深色的帘布,旁边插了个“悬壶济世”的招牌。
除此之外,这里和普通的农户家里没什么区别,甚至房子上还挂着一串串晒好的干货,紧挨着房子的就是猪圈鸡圈,一股乡下特有的味道时不时飘散出来。
不过这家小药铺却是门庭若市,站着许多面色蜡黄的人在排队,大家都探头探脑的看着帘布里头,希望里头的人能赶紧出来。
阿七见许曜停下了脚步,就解释道:“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活神医了,一直都是他在给我爸治病开药。”
许曜皱了皱眉头,问道:“就算是神医,这里的医疗环境也实在太差了,你们村子里难道就没有村医吗?”
阿七苦笑道:“我们这里虽然穷,但是怎么会没有村医?县里来了好几个热心肠的医生,都让这活神医给挤兑走了,村民对他那是服服帖帖,一个字都不信外人的。”
许曜想,这也很正常,他在山村里生活过,这些村民都很朴实,一旦把某个人划归为了自己人,那都是无条件信任的,甚至就会到了排外的地步。
“那我们就假装是来这边给你爸求药的,先去排队吧。”许曜摸了摸下巴说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行。”
阿七领了许曜就去排队,好巧不巧遇上了几个熟人。
“这不是阿七吗?你不是在城里工作的吗?怎么回来了?”有个大妈问道。
“哦,我带同学来家里玩儿,顺便给我爸排队买药。”阿七见机答道。
其他人一听是来买药的,都叽叽喳喳的说开了。
“诶,这就对了嘛,你之前还说要带你爸去什么大医院,大医院那都是坑钱的,哪里比得上我们活神医厉害?”
“咱们活神医那是华佗转世,我上次喝了他给的药啊,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阿七的同学啊,以后有什么事都来我们这里找活神医就对了,千万别去什么医院啊,好几万的医药费,不是骗钱是什么?”
阿七只得拉着许曜不断赔笑脸,实际上心中那叫一个尴尬。
“你得的是什么病?喝的是什么药啊?”许曜却是虚心的问起了那个大妈。
“前阵子我头痛得厉害,活神医给我抓了把草药让我拿回去伴着供佛的香灰喝下去,马上就好很多了。”那大妈得意洋洋的说道,“就是现在还有些疼,所以时不时要来买药。”
她聊得十分起劲,唾沫星子横飞,最后还是阿七说了句:“大妈,这日头不早了,您该回去做饭了吧?”
“哟,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呢,那我先走了啊,你们先排着。阿七,有活神医在,你爸一定会好起来的。”
大妈的脸笑成一朵菊花,哼着不知名的山歌就走了。
许曜则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
阿七问道:“许曜,这是怎么回事啊?那个活神医好像有两把刷子。”
“有刷子个屁!你见过谁开的药是加供佛的香灰的?他根本就是只用了止痛药而已!”许曜狠狠翻了个白眼。
这活神医可能开的连止疼药都不是,刚才大妈走过的时候,许曜闻到了她身上似有似无的罂粟花的味道。
罂粟的提取物就是鸦片和吗啡,有极强的镇痛作用,但是成瘾性很强,用这种药不仅治标不治本,还会损伤病人本人的身体。
看来里面的不是什么活神医,根本就是一颗大毒瘤啊!
许曜今天必须要把这颗毒瘤给拔掉!
好不容易排到了他们进去,那活神医就坐在一张木质长桌前面,就是一个干瘦老头,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道袍,正闭着眼睛装深沉。
最令人绝倒的是,这老头身后的挂画上,挂的居然不是什么“妙手回春”之类的锦旗、书法,也不是华佗扁鹊,而是一部当年电视剧很火的“神医喜来乐”。
许曜轻声道:“说实话,我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见到这么狠的。”
阿七同样惊呆了,瞠目结舌的说:“我,我也是……”
他之前一直在城里的驾校拉学员,完全不知道家里给父亲找的是什么医生,要不是他今天回来看到,真是不敢置信呢。
“你们俩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有病看病,没病走人!”那活神医突然开口道。
阿七赶紧“哦”了一声,上前解释道:“我是村里七叔的儿子,我爸之前一直在你这里抓药看病的,我来替他拿药。”
“是吗?那他为什么自己不来呢?我行医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心不诚的病人!之前我不是对他说了么,要不就信我的话,在我这里治病。要是给了其他人看病,那么就是心不诚,就不用再来我这里看病了!我是不会给他开药的。”活神医张口就斥责道。
阿七气得差点捋袖子上去打人,还特么诚心呢?真把自当成是哪路神佛了不成!?
许曜及时的拦下了阿七,不动声色的拿出了拿出了一沓钞票说道:“七叔最近病得更重了,没法下床,我们是专程来给他讨个新方子的。这是我们的诚意。”
活神医一听这话就叫骂起来:“不可能!我的药绝对是最有效,肯定是阿七他爸得罪了天上神明,这才迟迟不好!也罢,看在你们还有点诚意,我就再开个方子,你们拿回去吃,煎药吃药之前都得给灶王先上香!”
骂归骂,但这神医手底下的动作却毫不含糊,一溜烟就把许曜手中的钱给抢了过来揣兜里。
这回别说是阿七,就连许曜也气得不轻。
怪不得现在那么多人把中医当作是洪水猛兽或者是邪术巫术呢,原来有这么些人在这装神弄鬼?
病好了就说是自己的功劳,病不好就是得罪了天上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