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谣言


    方妍和阿爷赶到的时候，瞧见母亲王慧兰身上正穿着昨儿个她买的新衣服。


    不用想也知道，母亲穿着新衣服出门的时候是想着去扬扬威风，顺便显摆显摆的。哪料到了二婶家里，却被二婶气得威风不起来。


    “妈，二婶，这怎么又吵起来了？”方妍开口问。


    二婶江春秀一瞅见方妍，就说：“方妍，你给你妈说说，昨晚上看医生的钱，是送的还是借的？”


    虽说方妍也没打算要回来，但二婶这么光明正大地说“送”，脸皮没她厚的人还真说不出这种话。


    “是是，也没几个钱，帮堂弟付点医药费也是应该的。”方妍附和着。


    二婶这里讨开心了，却把母亲王慧兰的面子扫了了，母亲冲上来就想打方妍：“你这赔钱货，你拿我们老方家的钱去送人？你怎么不去死啊？”


    有阿爷护着，王慧兰没打着方妍，可是方妍却有些伤心。对于她来说，不管二婶再怎么不讲理也好，她最多不给眼神，可是自己亲妈说这这么伤人的话，还是让她难过。


    前世母亲王慧兰就没给过她好脸色，嫌她读书花家里钱，嫌她不早点嫁人给她赚礼金，各种嫌。


    方妍想着，或许是前世家里太穷了，王慧兰是被生活逼迫，才会那么对她。如果这一世，她好好赚钱改善家里的环境，那母亲能对她少一些怨言。


    确实，这几日王慧兰怨言是少了，虽然偶尔也会唠叨几句，但比起前世来说简直好太多了。可才没几日呢，本性又露出来了。


    方妍忍不住反驳了几句：“妈，你口口声声说那是老方家的钱，可大部分钱是我去赚的，我自个儿赚的钱自个儿处置，碍着谁了？”


    母亲王慧兰阴阳怪气地说：“哟，还你自个儿的钱？还没嫁出去呢，就想和我们老方家分家了？”


    方妍委屈：“我哪说要和方家分家了？不是你想和我分家的吗？你口口声声说这是老方家的钱，老方家的钱和我就没关系了吗？我就没跟着赚了吗？”


    母亲王慧兰又说：“老方家的钱和你有什么关系？成天供你吃供你喝，你赚点钱给家里补贴家用不应该？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还说要考大学，通知书还没见着呢，就去勾搭野男人。早知道你这么迫不及待想嫁出去，当初就不应该让你读书！果然生女儿都是赔钱货！”


    事实证明和王慧兰就不能讲道理，不管你和她说什么，她都能胡搅蛮缠。


    而且母亲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是从外公外婆那里传承下来的观念。有时候方妍就不能理解，母亲同为女人，自己也是深受重男轻女家庭的荼毒，为什么就不会心疼一下自己女儿呢？


    明明是多活了几十年的人，现在却真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孩子，气得差点掉下眼泪。


    气了一会儿，方妍才反应过来母亲说了什么，眉毛一拧：“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勾搭野男人了？”


    “呵，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大晚上你和王允泽干什么去了？现在村里都传遍了，说你大晚上地和王允泽在外面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儿，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


    方妍耳朵一阵轰鸣，差点没气晕过去。


    恍恍惚惚间，耳朵边还传来阿爷的呵斥：“老大家媳妇儿！这关乎我家妍妍的名声，你可别乱说！”


    她发现虽然重活一世，好多事情都不一样了，但又有好多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注定要重来一次。


    比如前世她被污蔑和男人大晚上在外面干丢人现眼的事。


    前世差不多也是高考结束后没多久的一个晚上，那天晚上也是堂弟方松生病，不一样的是那天方松不是被鱼刺卡喉咙，而是感冒发烧在卫生院输液。


    因为二叔借了阿爸钱，于情于理都应该让人去卫生院看看方松，虽然手头拿不出钱，但能从家里挖几篮新鲜红薯带去。那天晚上方妍也在病床边上守到很晚，到了半夜，便和在卫生院实习的一个知青一起回去，没想到被同村的李文珍大婶看见，第二天谣言就传了出来。


    这都算了，关键是母亲王慧兰还非要人家知青娶了方妍。方妍自己是不愿意的，一是无中生有的事儿，她不想误了自己一生，二是她要去上大学了，当然要以学业为重。


    没成想那知青也不愿意，说他只是下乡来实习，人家在城里已经有未婚妻了。


    于是方妍便成了村里的笑话，说因为她穷酸，又不好看，人家知青才不愿意娶她。那知青又是个不愿意惹麻烦事儿的，不肯出来为方妍辩驳一句。


    那时候方妍还是个闷葫芦，也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解，于是顶着闲言碎语度过了整个暑假，还让阿爸和阿爷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一直到去了上海上学，都没走出巨大的心理阴影，总觉得走到哪儿别人都拿有色眼镜看她。


    重活一世，同样的事情，只不过知青换成了王允泽，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运在捉弄她。


    不过这一次，她不会忍气吞声了！


    “这事儿是不是李大婶传出来的？！”方妍知道二婶江春秀在一旁看笑话，也知道阿爷听到这件事情一脸的不可置信，可是她现在什么也不管，怒目看着母亲王慧兰质问。


    母亲王慧兰似乎被方妍的气势唬住了，一时间有点气弱：“咋地？要不是你干了这丢脸的事儿，人家能拿到话柄？！”


    果然是她。


    方妍二话不说，转身就往李大婶家去。


    说起来也巧，那李大婶正好是她的初中同学何月凤的母亲呢。只不过前世方妍被污蔑的时候，何月凤还没回村里，这一世不知怎的，提前了俩月回来。


    方妍走到李文珍大婶家门口，见门锁着，生气地用力拍门：“李大婶，你给我开门，我有事儿当面问问你！快开门！”


    拍了好一会儿，何月凤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大清早吵什么呢，没见人在睡觉吗？”


    “把你妈叫出来，我今儿个倒想问问她，大清早在村里乱嚼什么舌根呢？！”


    见何月凤没反应，方妍也不和她废话，直接把她一把推开，闯进了她家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