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哲终究还是没有帮那个忙。


    替女孩给她爸爸回消息，这种事实在太奇怪了。而且当座舱缓缓升起，离地面越来越远，两人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窗外的景上。


    “会害怕吗？”许哲忽然问道。


    沈岚摇了摇头：“不怕，没有过山车那样的加速度，就没什么可怕的。”


    许哲开玩笑道：“如果我现在使劲跺跺脚，甚至跳一跳的话，那就有点可怕了。”


    沈岚想了想，微笑道：“是啊，那我就往你怀里钻。”


    这话，把许哲噎得一时间无言以对。


    沈岚收回目光，凝视着他。


    许哲忽然问：“你在想什么呢？”


    沈岚：“没什么啊。”


    没什么那你干嘛用那种很有深意的眼神盯着我——许哲差点问出口，但又觉得这样问似乎有点不太好，憋住了。


    沈岚依然凝望着面前的少年，忽然浅浅地笑了一下：“我在想，现在咱们俩所在的，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密闭空间呢。”


    许哲敲了一下座舱玻璃：“是啊，这窗户都封着的，打不开。”


    沈岚的上半身稍稍往前倾，双肘支在自己的大腿上，双手托着精致的下颌，笑容更盛：“我在想，机会难得，要不要做点什么？”


    许哲有点警惕：“呃，伱想做什么？”


    沈岚：“叫姐姐。”


    许哲一脸茫然：“为什么现在要叫……”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女突然的动作打断了。


    沈岚站起身，在然后在他身旁坐下。从肩膀到膝盖，两人的身子紧紧贴着，中间没有留下丝毫空隙。


    许哲暗暗猜测，所谓的‘叫姐姐’或许只是个转移他注意力的小花招？


    然后沈岚在他耳畔轻声说：“我很想谢谢你。并不仅仅是因为创业、做游戏、赚钱这种原因。更重要的是，我以前一直都挺孤单的。”


    以前一直都挺孤单的，言外之意，现在已经不再孤单了。


    少女的下颌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继续说着：“我以前总是觉得，同龄人太蠢，成年人又太庸俗，太无聊。但你不一样。从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发现你跟别人不一样。一点都不蠢，也不庸俗。所以跟你在一块的时候，我好像从来都不会觉得无聊。”


    许哲暗暗捏了把汗。


    他预感到，此时可能要发生一些自己从未体验过的事情。是表白吗？岚姐要表白吗？那自己该怎么说，答应？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好真正开始一段亲密关系的心理准备，但拒绝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摩天轮还在缓缓转动着，两人所处的座舱，已然比附近的普通居民楼都要高了，但比更远处的摩天大厦还是要低不少。


    远离了游乐园里的喧闹，远离了那些嬉笑和惊叫声，周围变得格外安静。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天上的太阳也被云层遮住了，于是视野里的光线变得柔和了许多。这种略显朦胧的天光，似乎更适合说点悄悄话。


    沈岚在他耳边吐气若兰，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带着魔力，往耳膜里钻：“我今天本来很紧张的，因为这个日子比较特殊，成年人了嘛。而且又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只要是跟你在一起，不知不觉就会轻松下来，好像一切都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许哲勉强笑了笑：“彼此，彼此。”


    沈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嗓音变得有些发颤：“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对我的感觉，就像我对你一样？”


    如果是真正的情场老手，就该明白这话差不多已经是表白了。


    但没有经验的直男却下意识回答道：“每个人的感受都不一样，这个很难确认的。就比如说同样的辣度，你觉得正好，别人可能会觉得太辣。”


    沈岚沉默了一下，继续道：“那我说说我的感受。我希望，时间能停留在今天。”


    许哲愣愣地看着窗玻璃。玻璃上的倒影，映出了自己的表情，以及少女泛红的脸颊。


    她又轻声说：“当然我知道时间不可能停留。所以，我就希望，我们俩以后能经常像今天这样，一起玩，一起往前走。”


    许哲：“呃，那当然可以啊……”


    沈岚又问：“我们可以一起往前走很远吗？”


    许哲沉默了。他当然意识到，此时此刻，贴在身旁的少女在某个层面上对自己发起了进攻。问题是，他真的想要抵抗吗？


    就在这时，寂静的密闭空间里响起了“啪”的一声，稍稍打乱了暧昧的气氛。


    许哲一抬头，就发现窗外的云层已经变得颇为厚重，而刚才那“啪”的声音又响了，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他喃喃道：“下雨了……”


    “是啊，下雨了。”沈岚忽然坐直了身子，小脸从他的肩膀上离开。


    两人的脸庞稍稍有了点距离，这样，许哲才侧过脸来看向她，而不用担心一扭脸就撞上她。


    迎着他沉默的目光，沈岚忽然低声说：“如果我刚才不小心给你带来了太大的压力，对不起，我并不想让你为难。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


    许哲忽然笑了一下：“我也很开心。所以没错，我们以后可以经常在一起。一起放松，一起工作，一起学习。我们以后会有很多时间和机会的。”


    以后会有很多时间和机会，这个‘以后’意味着什么？等他上大学以后吗？


    沈岚立刻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如果自己现在跟他真的确定了关系，那么再过半年多，这关系必然会变成异地恋。因为他比自己小了两个年级。


    异地恋是不是很危险，会不会很容易被趁虚而入？


    但现在不确定关系，等到自己去上大学了，把许哲一个人留在中学里，那岂不是更危险？


    所以还是不能停——想到这里，沈岚忽然捉住了他的手。


    少女试探着问：“你喜欢这样吗？”


    许哲不好意思说喜欢，便答道：“挺好的啊。”


    再下一刻，这小小的密闭空间就像是凝固了。


    因为沈岚的下一个问题是：“那，你喜欢我吗？”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