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对于文官选拔繁琐,我们武朝对于官员的挑选,也没简化到那里去啊?”
听完李延庭,将冬日狩猎的用意,方程咬了一口苹果笑道。
北境远离关中,远离中原文化圈,目前流行与九州的各类学说,无不以黄河为中心分散。
武人学不到,也学不来。
毕竟礼仪那套东西在北境,当不能吃,也做不了喝,面对野兽的时候,总不能丢下武器,以宽仁来感化吧?
故而大量学说再被武朝引入后,无不经过改良。
改良者都是武朝老一辈勋贵,一些亲文的思想在被改良后,从根子上就变了。
就算套上了科举的模式,武人的选拔制度也一样。
一个无背景的学子,想要入仕,第一步不是要去读书,而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争取在十六岁之前名录各郡兵马房的花名册里,然后借花名册免了赋税的钱去读书,并且时刻保持身手,等到任务征召,一般在完成四到五轮征召后,表现不差就可以获得抚兵衙门的推荐,而二十岁左右进入县学求学,之后再过三年成为正兵进入三营九卫服役。
往后就看机缘,战时赚军功,无战等大考,唯一的出路就是进入太学,进不去就等,什么时候体能衰败什么时候就回乡,有功的安排成为吏员自此三代不愁,功劳不足余生也不需要再缴纳任何赋税。
靠着这一套模式,武朝打通了官员选拔机制,也在民间培养一大批忠诚的武家子弟。
不过这套模式,从四十开始就出了问题,受困于财力,武朝不得不收缩爪牙,战争少了军功也少了。
好在军功制随之而改,不然一大批人都难以出头。
李家兄弟属于即将走完所有流程,只差进入太学读书武勋子弟。
武勋,武家,都是一类家族,区别只在于祖先有没有留下爵位,前者是后者的梦想,后者是前者的过去。
严苛的军功制下,武勋与武家子弟唯一区别,只在成为正兵那一关,前者靠蒙荫直接渡过,后者要等名额。
“军功为王!”
“在武朝当官,无论怎么样都逃不过军功,先生你没进入过军营,所以不知道三营九卫,三营只是面子,九卫才是里子,而直面草原高阳卫,广昌卫,云中卫,朔方卫则是核心,我李家出生与广昌,我们兄弟也是不弱,可惜当初晋升正兵的时候,广昌卫依旧没咱们位置!”
李延庭苦笑,“三十年前,军功大改,将军功分为三类三级!”
“第一类实战军功,这类只能在战场拿,一首一转,一转考学,三转加分,五转直接做官!”
“第二类为戍卫军功,一年一功,三功一转!”
“第三类就是剿匪,围猎,剿匪按人头记,一头一记,三记一功,围猎按轮次,一轮为一记。”
武人对于财富是渴望,对于军功的追求则属狂热。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里还有怎么多东西。”
话说到这里,方程算是明白了,李家兄弟为什么会对的召令产生怎么大的兴趣,因为这是白捡的功劳,也是军功制下唯一的漏洞。
面对方程的恍然,李延年再度补充道,“围猎除了白得的军功外,还有一好处,那就是发财!”
“发财?皮毛还是山货?”方程最佳微抽。
他知道武人穷,可他真没想过,武人能穷到要去算计这些东西的地步。
“先生,你有钱,但不是所有人都有钱,日常入山一百里官府不管,超出就得管了,境内各所巡查就是这个!”
方程目露不解,“这有什么好查的?”
“山火!”
“北境枯燥,夏秋易发山火,先生你可能没遇过,相较于掩盖一切的雪灾,山火才是真正的恐怖,你不扑他能烧到来年初夏,烟气遮天蔽日,人能活下来,庄稼活不了,扑了劳民伤财,所以猎户只能进百里,超出没被抓运气好,抓到就是流放,百里之外只有冬歇大雪覆盖后才能进去!”
“这一年累积下来的山货,皮毛,对于先生你来说可能就是几日的收入,可对于下面人来说,这或许就是全年的收成!”
“正兵三级,力士一年八两,军士十二,校尉十八!”
说完,李延庭不在说话。
经过这几日的接触,他真的在方程身上发现很多矛盾的地方。
明明对于事务,拥有了绝对的洞察力,却偏偏缺乏对于生活的经验。
钱财方面,方程表现的非常大度,对于市场有着难以言喻的敏感,同时也关心物价,可对于一些常识性的消息又好像真的没了解过。
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这让人就感觉很别扭,很古怪。
方程手指微敲打副手,“原来如此!”
冬狩!
围猎陷入饥饿中野兽为表,暗中也是为了防火。
九州的太行山,和前世太行山完全两概念,南北走向近万里,将武朝领土对半劈开,高耸的山脉也彻底改变了武朝境内地利和气象。
可以说,没有山脉规模,山峰高度远超前世的太行山,太安城所在类河北地区,冬季不会怎么长,降雪也有不会有那大。
为了防备山中祸事,在生产力,物力底下的武朝,准备再多也不为过。
二旬一记的军功,看似成为军功制度下的漏送,但这点军功的付出,与防范山火面前真的不值一提。
武朝这也有聪明人,可惜再聪明的人面对时代的局限依旧白给。
……
“人安排好了吗?”
郁气渐消,理智恢复,女帝想到昨天意气用事,心里有烦躁了!
“已经安排好了,调集的十八人,除谛听卫外,还有五位三等持刀宫位,小虎那边我也通知,驻守则在翡翠湖附近!”
女人的气来的快,去的更快,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老蒲动起来更快。
既定成事实!
女帝想要推翻不难,手续做全,方程不退谁也没用。
闻言,女帝脸色一僵,秀手紧握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最终化为一掌拍在桌面上,“老东西,最后一次!”
嘭!
老蒲跪下,“老奴谢过陛下!”
他了解从小长在身边的女帝,女帝又何尝不了解老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