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地方啊,没想到这里还藏了怎么一口野温泉?”
夏恒解开裘衣,一脚踩进冒着热气的汤泉中,“温度有些烫,不过天气再冷一点,这温度正好!”
渔阳防线,曾今是夏恒驻守过的地方,这次跟着方程前往渔阳,也算是重归故里了。
“泡泡吧,咱们就别给下面那些人添乱了!”
三百多人,人吃马嚼不依靠别人,自身弄起来委实麻烦的很,八月白昼已经变短,黄昏一落,草原上的北风吹响,气温将在最短的时间跌破单衣的防御。
“你说,渔阳那边既有年润,又有案牍司都督,更有北殿万户府的人马,听说太安城内也会有人来,我们过去这算怎么回事,总不能就过去出个主意,这未免也太看得起金国了吧!”
不是小看女真,实在是这姿态给的太大。
“会盟可能是需我,但更多应该是有人想找我聊聊!”方程将全身埋进水里。
别说这一泡,两日的奔波一朝散去了。
宋海军伍出身,手上有老茧,身上有伤疤,身骨皮糙肉厚,方程这些二代可不行,就算夏恒他也离开军中两年,总不能还保持军中的习惯。
“聊聊,聊什么,不会还是关于钱吧?”李延庭笑道。
武人聊天,但凡提到朝堂,必会提到钱,说道兴头更是会好好臭一群当朝的户部尚书。
“别说,还真有可能是为了钱,上曲你们没进,我可进了一天,在外用饭的时候,不少人都提到夏算盘开了封装库,从里面掏了一千万两出来,事后我打听了,姓夏只掏了五百万两,可那也是五百万两啊!”
夏恒伸出一巴掌,反复比划道。
五百万两是什么概念?
懂得都懂,武朝四个月财税收入也不过这个数字。
可同时夏恒也明白,五百万两感官上很多,可对于眼下处处都在用钱的武朝,这五百万两顶多砸个响。
会盟顺利,金国女真退出这场战场,参与到渔阳守备的正兵,府兵肯定要再拿一笔银子回家,按照常理交战八月,各类加响累积起来至少要一百五十万两,加之抚恤,功勋赏赐,又要出六七十万两。
战火一开,百万银响就是听个动静,眨眼之间便会被战争吞没。
武朝四十年不对外开战,其根本就是武朝打不起!
“怎么说,我大概明白,此行我为什么要去!”闻言,方程猛地反应过来,“这是准备要发国债了啊!”
“国债?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了?”
“这是不是和钱庄有关?”
“延年,你解释一下!”
捧起一碗热泉泼在脸上,温热的刺激下,方程快速思索起来。
有了前后八九个月铺垫,钱庄已经铺开,储蓄有利,贷款偿息的概念,不说深入人心,至少民间对此也不再陌生。
配以朝堂多年来形成口碑,发行国债的前提条件就已经达成!
明明是各项事务最缺钱的时候,开了封装库只拿了五百万两,要说心思没落在国债上,方程自己都不相信。
就是不知道,这半年来钱庄具体做到哪一步。
瞧见方程在思考,李延年快速就钱庄,储蓄,贷款,国债的模式为众人解释了一遍。
“这当真是想人之不敢想,不过逻辑好似说的过去!”夏恒摸了摸下巴,“户部没钱,无力投入民生建设,道路不通商路难行,水渠不贯田亩减产,如此循环往复下去,只会让户部越来越没钱,反过来户部借钱民间,将钱有序的投入民间,商路通了市场活了,水渠覆盖田亩增长,再以税收换回来,整个就闭环了!”
“道理的确是这样,不过想怎么做,是必须要有前提,不然就是一团糟!”
“首先,朝堂上下要务实,不求有多廉洁,至少要确保七成放出去的钱,回落到市场上,而不是直接落到人口袋里,钱落到了市场,钱才会流通起来,反之将毫无意义!”
“其次,商路,配套的规则要完善,武人不缺胆大心细之辈,可做生意胆大心细是远远不够的,有太多的场外因素,好在这一块我们做的很好,至少官府的口碑在哪里!”
“口碑?说到底还不是杀出来的?”夏恒冷笑道。
官员贪腐,朝堂,皇室一时间还真那下层官府没办法,可武人有办法啊,宋朝那边是杀官造反受诏安,武朝这的民间风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县衙门,县令,县尉,六房典吏,三班衙役合起来才多少人?
治下不说家家练武,户户从军,武朝民间武力也是充沛的很,弯弯绕的东西武人不喜欢,弄就给你玩真的,玩狠,逼急了说消你一户籍册,就消你全家,根本不跟你玩虚的,大不了当一会贼配军喽,运气好了若干年回来后,还能捞个教习当当。
“说的是理所当然,就连到你们这些二代都怎么认为,可这种局面其他五国有吗?”方程摊了摊手。
放在武朝合理的社会风气,再他国完全就是异类,别说见了,那是想都不敢想。
众人摇了摇头。
宋朝虽怂,可人对于造反也是玩真的,只有真的剿不了,算过经济账后,才会下发诏安令,怎么多少绿林好汉被屌死在宋朝衙门外,能得到诏安的要么真的有能力,要么就是真的有背景,赤脚老百姓选择造反,无异于慢性自杀。
至于明朝,两淮暴民的身体可都挂在哪里了。
“其实,县衙有人动了钱款的主意,就目前而言反倒是好事,这些立足与县衙的,无不是当地大家族推出来牌子,要人有人,要关系有关系,身在衙门人消息有灵通,之前不做生意只是没本钱,从款项里拿了钱,人不会去赌朝堂的态度,更不会想着什么法不责众,因为这一套在武朝根本没市场!”
“五年前,但凡念着法不责众的,祖坟都已经被刨了了!”夏恒打趣道。
“哈哈哈!”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如今在武朝谈到法不责众,无不会联想到五年前嚣张并州军阀,人当年就是怎么想的,可结果呢?
皇室,朝堂拼着国祚震荡,也要将你弄死,为此各方付出了代价,却也实实在在敲打了武朝各方人马。
“案牍司动手,从来不讲证据,万千手段,百般遮掩,也难逃案牍司直捣黄龙,你说这些拿了钱会怎么做?”
方程笑问道。
“做生意了喽!”
夏恒很自然说道,可说完整个人却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