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说完，众人皆是一阵沉默。


    变故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他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看待元始天尊了。


    是该说他幡然醒悟了，还是该说他宁为玉碎？


    但惟一能肯定的一点是，他实在是太果断了。


    他的这个选择，任谁也不会觉得是早有预谋的，如果他早就计划好了，那么便不会与姜律相互试探，而是早就这么做了。


    也就是说，从他做出这个决定，到实施，恐怕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


    而就是这么一念之间，情况便完全不同了，整个未来线也因此完全颠覆了。


    世间再无元始天尊。


    也难怪他能登临如此高位。


    对于任何人来说，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都不是那么容易得来的，即便等到了这样的机会，也不一定能够抓住。


    但元始天尊，不止机会比别人多，而且又有这样的果决，不必多说，他一定每一次都牢牢抓住了所有的机会。


    至于促成他做出如此选择的因素，或许有很多。


    例如东王公的挽回，或者他心里也放不下西王母，亦或者出于他不愿输给姜律，一定要在某一头压过他，再或者是出于他的自尊，认为任何人都无法决定他的命运，除了他自己。


    总之，可能很多，也很复杂，并不是单纯的某个原因决定的。


    但事到如今，也没有人想要去深究了。


    能达成现在的局面，已经很不容易了，应当庆幸才是，至于复盘和分析，那就交给后世的人来评说吧。


    西王母梦呓似的说完，才想起来问：“兄长呢？”


    “他”


    姜律面色复杂：


    “他关上门，然后就出不来了啊。”


    西王母一愣，似是恍然大悟，又似是终于断了念想：“原来不是梦啊。”


    “唉我那一生要强的的兄长.”


    东王公难免有些难过，只不过这种难过比西王母死的时候淡了不少，更多的是一种感叹。


    虽然如果可能，他同样希望元始天尊也能够活下来，最好是放弃掉他的执念，以后三兄妹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但如果一定要二选一，那他还是选姐姐的。


    “祖殿.”此时，姜律若有所思地喃喃。


    只能说，元始天尊的一生都是在秘密中度过的。


    如果说姜律的一生都是节目效果，没到绝境的时候更是能整出绝活，那么元始天尊的一生就都是秘密，除了藏还是藏，甚至如果不是他自己决定要救西王母，那么直到他被封印，祖殿这个词都不可能为人所知。


    综合元始天尊再复活西王母时说的语言，以及西王母死后碎片化的记忆，所谓祖殿的模样，已经在姜律的脑海里有了雏形。


    按照西王母的说法，在所谓的祖殿里，有很多人，且这些人都跟西王母有血缘关系，而祖殿又似乎只有死去的人才能进，那么祖殿其实就是一个类似于祖祠的东西。


    而元始天尊，有办法沟通祖祠，联系到其中的亡灵，甚至能够以某种特殊的方式，跟祖祠的掌管者，也就是西王母叫做太祖的人做交易，从而换回了西王母。


    由此可见，元始天尊他们这一代再往上，还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并且元始天尊一直知道他们的存在。


    这恐怕是一个涉及到元始天尊一脉血源的秘密。


    姜律细思极恐。


    他好像有点能理解元始天尊的执念是从何而来了。


    从始至终，大家一直认定，元始天尊是在追求更高的境界，想要去征服更广袤的天地。


    这倒也没有错。


    不过现在看来，这可能只是他想让人看到的，隐藏在这个目的之下的，恐怕还有更多的秘密。


    姜律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不对”


    好像他并没有隐藏。


    从一开始，他对西王母说的就是，元始天尊想要追寻父母的脚步，找到他们前往的世界。


    只是因为元始天尊实在太高傲，根本不愿与旁人解释，所以才根本没有纠正过大家的猜想。


    想到这里，姜律问西王母道：“你有没有在那个房子里看到你的父母？”


    “父母.”西王母虽然不明白姜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出于对姜律的信任，她也并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想了想，便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实话，对于父母的样貌，我已经有些模糊了，不过那里面大概有三十多人，自称是我婶婶的人全部给我介绍过了，倒确实没有让我叫过谁父亲或者母亲。”


    姜律眨眨眼，心说你还真实诚，看这样子，要是人家真让你叫父亲母亲的你好像还真会叫。


    不过想到这个祖殿毕竟是元始天尊他们家正儿八经的祖祠，想来人家也不会开这种低级的伦理玩笑。


    那么其实已经有数了。


    “你的父母应该还活着，你兄长这么迫切地想要前往禁神之地，大概是觉得在那里能够找到你们的父母吧。”


    “他们.还活着？”东王公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西王母一开始也是，不过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嗯虽然但是好像从来没有人说过他们死了吧？”


    东王公一愣，看着西王母呆呆地点点头：“还真是。”


    “你们在此之前从未听说过家里还有其他亲戚吧？”姜律问。


    “没有。”姐弟二人皆是摇头。


    “你们的兄长也从未跟你们提过祖殿的事？”


    “没有。”二人还是摇头。


    看起来元始天尊什么也没有跟他们说过。


    姜律眼看这方面应该是了解不到什么，便转而问道：“对了，你说一开始有几个人要拦你兄长来着，但是被打回来了对吗？”


    西王母点头：“嗯，是几个我应该叫叔叔的人，看上去都是有神境的修为，不过都不是真神，也没有掌握领域。”


    “你在那里还能看出修为？”姜律有些意外。


    “唔那里的力量体系与三清界有些不同，不过我能大概估计出强弱。”


    顿了顿，西王母有些忌惮地道：


    “不过除了他们，还有很多连我都看不出深浅的人，他们从始至终都并没有出手过，其中最可怕的就是那位太祖，带给我的压力，大概就像是之前我刚度过真仙劫，遇上兄长的时候一样，不对或许压迫感还要更强，否则以我的脾气，怎么可能挨个叫人？即便真的是亲戚都不可能。”


    “说得也是.”


    姜律稍稍松了口气。


    好像元始天尊那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家族，倒也没有恐怖得太夸张，虽然顶尖的元老超越了神境这个层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不过至少元始天尊还是能稳稳压过这种真正办事儿的中流砥柱一头的。


    也难怪元始天尊对自己能立足更高层次的世界如此自信。


    如果是他之前就有所了解，那么确实在不遭受针对的情况下也能够轻松化解大部分威胁。


    或许在他看来，能入祖殿的那都是家族中的人才，那个世界的人中龙凤，但我元始都还没飞升，就可以轻易镇压一部分受人尊敬和供奉的长辈，我要是一旦飞升，那不早晚自己重新开个族谱？


    祖殿？以后给我叫玉清宫！


    只是很可惜的是，他有可能将他的家族当作了力量的标杆，用他们来判断更高层次世界的强弱了，也有可能禁神之地压根就与他想要去的世界不同。


    总之，创造了驱魔人系统的守护神并不是他想见的家人，也绝对不是杂鱼，而且对元始天尊还有着极深的恶意和针对性。


    说到底，也是怪他只了解了一部分，了解得还不够多。


    不过虽然驱散了一部分迷雾，但是更多的迷雾也随之而来了。


    盘古大帝显然也是这个家族中的人，而且能够降维来到这里，创造三清界，那么他无可争议的也是神境之上的存在，这算是证明了之前的猜想。


    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某种仪式，亦或者是一种修炼的方式，或者干脆就是家族生意？


    除此之外，现实世界的守护神又为什么要针对元始天尊呢？


    是因为元始天尊从已经毁灭的三清界降临到了现实世界，被他当作了隐患，只是碰巧而已。


    还是因为守护神原本就与元始天尊有仇呢？


    当然，他们没见过，就算有仇也不可能跟元始天尊本人有关系，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跟元始天尊的家族，或者他的父母有关系。


    那是不是可以合理猜测，更高纬度的存在，其实内部也是有纷争的，并不是像大家一开始想象的那样是一个整体呢？


    无数疑问涌入姜律的脑海，每一个疑问又对应产生一个猜想，这些猜想看起来都很合理，能够自圆其说，一时间搅得姜律有些烦闷。


    他并不喜欢这种，刚刚解决完一个问题，立马就有新的问题接踵而至的感觉，没有喘息的机会。


    虽然看起来这些问题短期跟他并没有关系，并不影响他匡扶姜室，回到阴间当他的土皇帝，哦不，真皇帝的计划。


    但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现在已经知道了，他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因为如果他想要安稳地当皇帝，就必须建立在绝对的实力上，如今神境之上的存在已经逐渐露出了阴影，这就是一种预兆。


    有他们的存在，姜律就不可能再当一个无忧无虑的，顶多被人骂一句昏君的阴间之主了，他必须也得想办法突破到那个境界。


    元始天尊的事情是瞒不住的，虽然看似诸天万界相互独立，谁也不打扰谁，但是间谍和渗透这种事情，姜律自己就没少干，相信别人也差不多。


    他派间谍出去最多也就是搜集搜集别的主神的丑闻，然后加以利用，添油加醋以后诋毁一下，最多最多也就是搞点阴间整不到的好康的，并没有恶意，但是其他人就不好说了，保不齐就有有心人已经把关于元始天尊的情报传递出去了。


    更何况.


    姜律默默地看向了还在直播的手机。


    这么看.


    姜律摩挲着下巴：这个渡劫跳动已经算卖国了吧？铁间谍来的。


    总之，这就像是一场军备竞赛，他不想努力，那就会被别人超过，而落后就要挨打，到时候别说纸醉金迷了，说不定活着都费劲。


    而且现在其实已经不单单只是超不超过的问题了。


    以前只用提防着上帝，奥丁那帮阴逼，顶多算是几个旗鼓相当的人尔虞我诈，可现在三体人都来了，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降维打击可不会跟你试探，人家推过来直接就可以考虑投诚的事了。


    身边群狼环伺，头上还有利剑，姜律怎么可能不焦虑？


    他叹息了一声：“我不能再得过且过了，我必须要开始努力了！”


    “呃你这是被兄长刺激了吗？”东王公十分诧异，他很难想象努力两个字会从姜律的嘴里写出来。


    “不完全是。”姜律摇头：“但他确实给了我一些启发。”


    说着，姜律起身，向远处走去。


    “你去哪？”西王母焦急地问，好像马上又要失去什么了。


    “我去捡回之前散落的身体。”


    听到姜律的回答，西王母这才松了一口气。


    趁着姜律离开，道德天尊连忙问道：“现在元始天尊已逝，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西王母不解。


    “代替他来掌管三清界，我和灵宝会全力辅佐你的。”道德天尊道。


    “我？”西王母指了指自己，摇摇头：“我不行的。”


    “有什么不行的。”道德天尊劝道：“你看，你本来就德高望重，在三清界很有人气，更何况你又有创世之基，我刚刚又眼睁睁看着世界意志重塑你之后附着在你身上，想来你也拥有了元始的优势，你正是成为新尊的不二人选。”


    他说得很委婉，但又不完全委婉，其实就差直接明说只有你可以踩着元始天尊的头上位了。


    但西王母更喜欢清闲的生活，并且现在她只想和姜律在一起，不想再沾染这些俗事了，于是她还是拒绝：


    “不了，如果你实在需要一个人来顶替三清，我看不如让姜律来吧，毕竟是他最后战胜了兄长的。”


    “他？”道德天尊表情复杂，连连摆手：“不不不”


    “为什么？他明明才是不二人选。”


    “可是.”道德天尊还没说完，便被姜律的声音打断。


    “卧槽！妈的大坏特坏！”


    众人疑惑地看去，便见姜律以那婴孩般的身体，拖着一条比他双腿还要长出一截的东西，艰难地走来，在他的身后，只留下两派脚印，和一道长长的拖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