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


    姜律隐隐看到了一根若有若无的线：


    “下一个就是地狱了？”


    “我不确定，只是不排除这样的可能。”


    路西法摇摇头：


    “而且就算各个世界的死亡国度都会被相继盯上，那地狱也不一定会是下一个，北欧的海姆冥界，埃及的死灵界，印度的阎摩城，类似的地方还有很多。


    只是这次阴帝组成的会议中并没有他们的领袖的身影，惟独只有我掌管的是死亡国度，这一点比较让我在意。”


    “不，不太对。”


    姜律觉得路西法说得并不准确：


    “你提到的这几个地方，海姆冥界太过遥远，更是一向中立，阎摩城近，阎摩喜欢搞事，但只算跳梁小丑，算不上什么重要的角色，死灵界的话，阿努比斯和拉穿一条裤子，严格说起来并不太符合阳间和阴间分离相互独立的特点。


    至于其他的，什么倭国黄泉之类的地方，更是上不了台面。


    其实既符合特征，又足够重量级且具有战略意义的，只有冥界、阴间和地狱三个地方。


    如果阴间和冥界都已经先后遭重，这么看下来地狱应该也是逃不掉的。


    当然，这是建立在阴间和冥界真的是被算计的情况下。”


    “唔”路西法沉吟片刻，突然问道：“不过，如果同一时间出现了许多巧合，串联起了一系列完整的事件，那么或许就不该称之为巧合了吧？”


    “我是这么想的。”


    姜律点点头：


    “而且经你一提醒，我突然有了一个新的猜想。”


    “你说。”


    “我让阴间独立脱离三清界，从此之后阴间是阴间，天庭是天庭，领导者是不是我对天庭来说并无区别。


    哈迪斯和宙斯表面上兄友弟恭，但实际上哈迪斯是因为最开始争夺王位失败才去往冥界的，很难说他们之间没有嫌隙，即便宙斯现在正在促成联盟，但恐怕也只是怕唇亡齿寒，奥林匹斯山的影响力受到打击，他真正在乎的是冥界而不是哈迪斯。


    冥界之战开始后，按理说应当是哈迪斯来促成反战联盟，但最后来牵头的却是宙斯，哈迪斯本人更是从未露面，我也从来没在任何地方听说他出面做过什么，这一点就很奇怪。


    而你和上帝不对付，并且是明面上的冲突，地狱遭重，说不定上帝比谁都要高兴。”


    “所以.”路西法已经猜到了姜律想说什么。


    “如果真的有针对，或许针对的不是某个地方，从阴帝的情况就能看出来了，他背后的东西是在操控阴间，以达成某种目的。”


    姜律郑重地，一字一句道：


    “针对的，应该是我们才对。”


    “也就是说，你觉得这场会议是鸿门宴？”路西法思索着问道：“除了促成联盟发动世界大战，阴帝背后的东西还想要对我不利？”


    “不好说。”姜律并没有将话说满：“只能说，最好有个准备。”


    “我明白了。”路西法严肃了起来：“我会小心的，总之，到时候就知道了。”


    “会议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


    姜律一愣，不禁失笑：“那你们挺行啊，明天有这么大的事儿，今天还出来寻欢作乐。”


    “没办法，作为领袖，下属的需求还是要尽力满足的。”


    路西法无奈地解释：


    “前面好多天都一直在公馆，他们都快憋疯了，特别是阿斯莫德，昨晚偷跑出去找乐子，还被骗了不少钱，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同意带他们出来玩一玩的，至于我，如果不是遇到了你，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去了。”


    虽然他说得很认真，但是姜律压根不信。


    他意味深长地笑笑：“我懂，你这套说辞我可太懂了。”


    “你看，我说了你又不信。”路西法无辜地叹了口气。


    几句玩笑过后，刚才紧张的氛围消弭了不少。


    看了看时间，路西法问道：“他们应该快结束了吧？”


    姜律估算了一下，摇摇头：“还有一段时间，那可是我亲自研发的项目，流程不短，这会儿应该才进入正题不久，除非他们是秒男。”


    “应该.不至于吧。”路西法不是很清楚萨麦尔和阿斯莫德的时长，但估计应当不会表现太差，至少阿斯莫德就算不行了也会咬牙坚持的，为了地狱的颜面。


    尽管路西法不知道这种颜面有什么好争的。


    “总之还有一会儿，可以喝喝茶，闲聊一下。”姜律指了指路西法面前的杯子：“都凉了，它们这里的茶水很不错的，我喝了好几杯了，你还没动呢。”


    “我不喝这个的。”


    姜律随口问道：“喝不惯茶？”


    “那倒不是。”路西法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指大小的瓶子模型。


    而当模型放到桌面上的时候，却突然膨胀变成了约莫两升容量的保温杯。


    “我现在只喝这个。”


    姜律好奇地拿过保温杯，直接上手拧瓶盖：“什么好东西，给我看看。”


    可没想到，一打开杯子，便是从里面冲出一阵难闻的味道。


    “什么玩意儿？”姜律嫌恶地皱起了眉头。


    他定睛看去，只见杯子里装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蝎尾蛇牙，有白骨腐肉，还有不知名的根茎花瓣，它们泡的水冒着诡异的绿光，姜律只是把脸伸在杯口就觉得眼睛被熏得生疼。


    这让他突然想到了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学过的知识——


    闻氨水的时候不能直接用鼻子闻，而是应该距离瓶口一段距离，然后用手扇风，将气味扇过来。


    路西法将保温杯拿回，在姜律惊恐地目光中闷了一口，然后发出了愉悦的声音。


    “不是哥们，真喝啊？”


    姜律难以置信，这跟吃屎有什么区别？


    路西法拧上瓶盖，若无其事地解释道：“这是养生保健的，全都是地狱里面难得的宝物，虽然气味确实不怎么样，但是喝习惯了还是不错的。”


    “你管这叫不怎么样吗？粪水也没这么冲的味儿啊！”


    姜律先是下意识吐槽，而后感到一阵奇怪：“你还用养生？真的假的？”


    “没办法，年龄到这里了，就是需要注意身体了。”


    路西法突然神秘兮兮地说道：


    “跟你说件事，你可别跟其他人说。”


    “什么？”


    “我的身体可能出毛病了，而且还是连我都发现不了的问题。”


    路西法有些苦恼地道：


    “前段时间吧，具体忘记是多久了，我突然感觉喘不上气来，就像喉咙被人掐住了一样。


    我用尽了浑身解数都没有办法挣脱出那种感觉，有这么一瞬间我感觉下一秒可能就要窒息了。


    但是奇怪的是，除此之外我的身体又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那种感觉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然后突然消失，我都来不及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曾经怀疑过是不是被诅咒了，甚至潜行到了天堂，想看看是不是上帝搞的鬼，但是一无所获。


    这件事一度让我很困扰，我十分确定是某种超出了我认知的力量所造成的。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养身和包养，烟、酒、熬夜，我全部都戒了，担心任何一个不良嗜好都有可能给那股看不见的力量可乘之机，所以刚刚说的正常来说这会儿已经睡了并不是在骗你，我现在的作息真的很规律。


    不过刚刚你说的事倒是给了我一些思路，你说这会不会就是我被盯上了的某种征兆，有没有可能，它早就尝试开始控制我了？


    哦对了，这件事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就算当初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后我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异样，我必须在他们面前维持我强大的面貌，所以你千万要替我保密。


    嗯？你怎么不说话，你在听吗？”


    “啊？哦。”姜律回过神来：“我在听。”


    随后姜律问道：“那么在那之后你还遇到过吗？”


    “倒是没有了，不过我很担心会再次出现。”路西法有些后怕地道：“这种突如其来的危机我已经多少年没有经历过了，很糟糕的感觉，简直是一场噩梦。”


    听到路西法后来就没有再经历过之后，姜律心里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此前他曾有过一个道具，叫做【小丑面具】，作用是将一次致命伤转移到路西法的身上。


    在【耻辱之咒】这个灵域中时，他在对抗神明鲁格的时候，曾经遇到一次来自对方的致命一击，当时他差点被直接掐死，好在有小丑面具，转移了伤害。


    现在看来，路西法口中的，毫无征兆的窒息的感觉，应该就是那次转移伤害的效果了。


    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困扰了路西法这么久。


    只能说，姜律戴了戴面具，太平洋那段的地狱就引发了一场地震。


    这就是蝴蝶效应的魅力啊！


    但是这件事是不可能告诉路西法的，一辈子都不可能告诉他的。


    所以姜律只能表情古怪地点点头，顺着路西法的话说道：“那看来养生是有效果的，如果那真的是对你的一次尝试，只能说明你比阴帝强大得多，轻而易举就化解了，并且此后对方再也没有找到可乘之机。”


    “还好你警惕心强，如果是我的话，说不定已经中招了。”姜律有些心虚地恭维起了路西法。


    “你要这么说我心里确实好受不少了。”


    路西法突然有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动。


    他再一次掏出保温杯来：“要不你喝一口吧，只有你能让我感觉到那种平等的，不用顾及什么的松弛感，虽然我们没见几次，但是你就是给我一种相处起来很舒服的感觉，这真的很奇妙。”


    “呃”姜律拒绝了他，举起水杯：“我还是喝茶吧。”


    可路西法不死心：“养养生吧，总没坏处的。”


    姜律依旧摆手：“我已经死了一次了，不用养生，我转生来就是享福的，我死前就在养生，死后还要养，那我这生不是白转了吗？”


    便在这时，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姜律看向正门，道：“进。”


    随后，九幽阁的阁主亲自推开了门，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迎了进来。


    “结束了？”路西法悄悄收起保温杯，对萨麦尔和阿斯莫德点点头。


    姜律略感诧异：“这么快？”


    而他说完这句话，便是见到阿斯莫德的表情瞬间失去了许多色彩。


    不等姜律询问，便见萨麦尔满脸激动地朝姜律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太厉害了，阴间之主果然名不虚传，我只能说，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姜律一看，便知道对方已经被自己的实力折服了。


    他谦虚地摆摆手：“尽兴就好了，只是可惜啊，这都不知道是多少代了，要是我亲自调教出来的那几个花魁，啧啧啧。”


    “够了，已经够了。”萨麦尔满脸红光：“就这我都有点腿软了。”


    可阿斯莫德却是始终一言不发。


    姜律好奇地问道：“怎么，你不满意？”


    “不，不是。”


    “那是怎么了？”


    阿斯莫德没有回答姜律，而是看向路西法，艰难地，咬着牙道：“对对不起，我给地狱丢脸了.”


    说罢，还不等路西法问他什么意思，阿斯莫德便半跪下来：“我是来卸任的，我觉得我不配当色欲恶魔。”


    “啊这.”姜律一脸尴尬。


    而路西法则是觉得好笑：“不至于，真的不至于，要知道，虽然你面前这位当初是实力不在任何顶尖主神之下的存在，但真正出名的却是他的淫乱，所以败给他不丢人的，这也不是地狱主打的招牌，你别有这么大心理压力。”


    “不，不行，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阿斯莫德低着头，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盯着地板的缝隙，脸上满是青筋，咆哮着道：


    “输了就是输了！而且您的安慰只会让我更加难受，一个以色欲为名号的恶魔，在职业上居然比不上阴主的兴趣爱好，我已经失去了使用色欲这个名号的资格了！


    不过您请放心，我不是真的打算卸任，我只是觉得现在的我不足以承担起这份责任。


    我希望在我卸任以后，能暂时跟在阴主身边学习，在我掌握了色欲真谛之后，会再回到地狱的，到那时，我会真正发扬色欲，扬我地狱之威！”


    路西法和姜律沉默片刻，几乎同时吐槽。


    “什么师夷长技以制夷？”


    “地狱不需要这种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