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克莱恩并非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因为自从发现自己“穿越”的真相，发现除了自己和原名为黄涛的罗塞尔·古斯塔夫之外还有一个穿越“名额”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谁才会是第三名穿越者。


    他的怀疑对象有发明了筷子，擅长使用香辛料且流行食用动物内脏和“血旺”的精灵王苏尼亚索列姆；有把儿子起名亚当，用十字架做标志，搞出原本地球上的宗教习俗的远古太阳神。


    当然，现在还多了在东区投资工厂生产可乐的那位商人。


    但经过他的一番调查，这些怀疑对象大部分又解除了嫌疑。


    比如罗塞尔的日记中，同为穿越者的大帝也对精灵王抱有怀疑，但却在多次调查后排除了这个可能，克莱恩经过分析，基本同意他的判断。


    而远古太阳神也在他最近对“无暗十字”的占卜中，确认为从某座黑夜之中的建筑里走出，疑似“肉身穿越”，和克莱恩、罗塞尔这样的“魂穿”有很大区别，当然，不排除有人在那栋建筑中死去，而后成为了穿越的对象，但可能性无疑低了很多。


    至少我醒来之后不会说什么“会有光”……他于心中嘀咕着。


    而有可乐配方的那位神秘人，是克莱恩最新，也是最期待的怀疑对象，原本他打算这个周末借着投资的名义见见对方，再根据占卜确认一切，但现在有了安吉尔这个怀疑……不，确定的穿越者之后，克莱恩发现这个怀疑对象完全可以解释得清了：


    那瓶“黑熊可乐”，就是安吉尔投资的！


    “呵，这还真是驰名中外的商品啊，我倒是好奇以罗塞尔的张扬性格，为什么一直没‘发明’可乐……唔，可能那时候技术还无法生产廉价的玻璃瓶，充入二氧化碳气体，成本上不允许……”


    克莱恩的声音回荡在灰雾宫殿之中，其中夹杂着让他都感到惊讶的喜悦感。


    嘴角带着笑意，克莱恩向后仰去，穿过灰雾，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此时夜已深，唐泰斯宅邸的佣人们几乎都已入睡，但他卧室的房门随即打开，三名或腰上挎枪，或佣人打扮的身影鱼贯而入，在克莱恩面前站了一排。


    这是他的三名秘偶，“堕落伯爵”丘纳斯，“看门人”路德维尔和“赢家”恩尤尼。


    加上身为“诡法师”，将“蠕动的饥饿”和“丧钟”都留在身上，怀揣“窃运者”等符咒和控灵子弹的克莱恩，除了容纳亵渎之牌带上“海神”权杖外，这已经是他最强的战斗形态了。


    战斗……我在想什么……


    克莱恩突然自嘲地笑了笑，手上的黑色手套变为透明，三名秘偶也同步来到身旁，拽住了他身体的各个部位。


    下一秒，四道身影就消失在房间中。


    ……


    将秘偶们放在远处，克莱恩的身影再次出现时，已经站在了伯宁翰路8号的特蕾莎宅邸的三楼，站在了安吉尔的卧室门口。


    塔罗会的临时行动刚刚结束，伦纳德应该还在接受帕列斯·索罗亚斯德的盘问，“正义”奥黛丽小姐可能兴奋地睡不着觉，在回味这段冒险经历……安吉尔呢？她会不会正准备去我那里，把不方便在其他人面前讨论的话题拿出来，像以往一样讨论到深夜，然后……


    深吸一口气，收敛混乱的思绪，克莱恩伸出没戴“蠕动的饥饿”的那只手，轻轻敲了敲房门。


    “请进。”


    房间里立即传来安吉尔那柔和中带着慵懒的声音。


    这不是对待女仆的语气，她知道我来了……克莱恩脑中闪过一丝明悟，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卧室内的窗帘罕见地被拉开，柔和如红纱的月光洒在地板上，映衬得靠近阳台落地窗旁的安吉尔有几分梦幻般的色彩。


    她穿着黑色丝绸睡裙，露在裙摆外的赤足踏在地毯上，让满是心事的克莱恩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头淡金色长发则简单扎成马尾，柔顺地搭在背后，如同绸缎般反射着光芒。


    “你怎么来了？我正准备过去的。”


    她带着一丝疑惑问道。


    是啊，每次都是她来找我，我好像基本……不，从来没主动找过她……克莱恩突然感到有些愧疚，不安地移开视线，片刻后又看了回来，越过安吉尔贴身的睡衣，纤细的腰肢和胸口的白皙，落在她流露出好奇神色的眼眸上。


    “he，hello？”


    他突兀地从口中蹦出一个许久不用而有些生疏的英文单词，紧张得连调子都变了。


    “诶？”


    安吉尔的表情凝固了，喉咙深处挤出一个不代表任何含义，却又能代表她此时心情的单音。


    “诚实大厅里，我听到了。”


    克莱恩补充道，这次用的是鲁恩语。


    如果说一句英语的问候还能让安吉尔怀疑自己听错的话，加上这个解释则足以抹去任何歧义。


    在克莱恩面前，那张绝美的脸庞上的表情逐渐松动，由呆滞变成愕然，又转为惊讶，变成狂喜。


    一句句语速极快的英文从她口中喷薄而出，克莱恩刚跟上一句，就被随后的三句、五句击倒，那和他穿越前学到的学校英语差别极大，甚至有些类似德语重音的调门让他头都大了。


    不会是什么英语里的方言吧……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会一门外语和能熟练使用一门外语之间的差距，这和他接受“克莱恩”的记忆有很大区别，而且灵性都帮不上忙，因为和汉语一样，“灵界”没有相关的记录！


    “等等，安吉尔，冷静一点！”


    不得已，他用鲁恩语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对方，甚至用上了双手，按住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的安吉尔的肩膀，这才让她觉察到了什么，停下单方面的表达。


    “抱歉，我有点……太过激动了，”她深吸一口气，转而用鲁恩语说道，“我再确认一下，你知道我所说的是‘英语’吧？”


    “就是口音有些不习惯……不过我大部分能够听懂。”


    克莱恩有些尴尬地解释着，嘴角却高高翘起，难掩内心的喜悦。


    毫无疑问，安吉尔和他想的一样，也是来自“地球”的穿越者。


    虽然和罗塞尔不一样，她大概率来自欧美国家，但在异世界，这点区别根本算不了什么，都是一家人！


    “这是我家乡的口音……现在呢？能习惯一些吗？”


    安吉尔的后半句话又换成了英文，但发音有所改变，让克莱恩仿佛回到了英语考场之中，听着喇叭里传来的录制片段。


    “现在好懂多了，不过我的母语是汉语，中文，也就是……”克莱恩顿了顿，脑中浮现对方进献给“愚者”的一页页日记。


    “罗塞尔大帝的日记？”


    如同对上暗号一般，安吉尔迅速接过话头说道。


    这种沟通无碍的爽快感让克莱恩有些飘飘然起来，虽然平时两人的交流就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但此时互相交代了心底的秘密，让他感觉亲密的关系又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


    “可惜，罗塞尔大帝早出现了两百年，否则现在我们三个‘室友’就能聚在一起了。”


    兴奋劲稍稍过去后，克莱恩有些感慨地说道。


    “贝尔纳黛一直觉得他还活着，说不定还有机会……‘室友’？是指什么？”


    安吉尔也跟着感叹道，旋即有些疑惑地反问。


    “我因为某些原因，见到过我们在‘穿越’前暂时所处的位置，那里有三个空着的、相隔极近的‘蚕茧’，代表你我以及罗塞尔，这不就等于是‘室友’吗？”


    用尽量不暴露自己是“愚者”的话语解释着，克莱恩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因为他一直寻觅着的“第三个穿越者”就在眼前，就是安吉尔，是和他关系最为亲密的安吉尔。


    这不但能够解释对方直接完成了“不老”魔女晋升仪式的原因，还意味着她与自己一样，是在某位刚死不久的躯体上“复活”的。


    这意味着，她并非那个手染血腥的“科尔·格兰杰”。


    当然，安吉尔“穿越”的时间点还不确定，但以克莱恩之前进行的调查来看，很大概率是和他同一时期，甚至是同一天，因为就在去年的6月底，“教唆者”科尔·格兰杰失踪，“刺客”安吉尔·格兰杰出现，这中间除了身份的变化，还出现了“性别”的改变。


    至于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以克莱恩自己的穿越经历不难看出，与“女巫”魔药有很大的关系。


    比如科尔服下“女巫”魔药试图晋升，却因为失控而死亡，恰巧安吉尔“穿越”，进入这具刚死去的躯体，重新赋予了它生命，而体内的非凡特性析出了一部分，保留了“刺客”序列。


    这听起来虽然很离奇，但克莱恩可是在镜子里看着自己大开的脑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的，对穿越附带的“福利”有很深的印象。


    这或许和灰雾，和“源堡”有关，而她与罗塞尔一样，因为选择了不同的途径，没法得到更进一步的帮助……


    想通这一点，克莱恩的表情越发明朗。


    “可是，我不记得有什么‘蚕茧’存在……”安吉尔却皱起了眉头，笑意也在脸上消失，“我看到过自己的尸体……唔，就是这之前的尸体，它在‘灾祸之城’中保存着，旁边也没有其他人。”


    尸体？


    克莱恩有些愕然，他几次登上灰雾中的辉光阶梯，近距离观察过那些还吊着人的蚕茧，清晰感知到对方虽然有心跳，有呼吸，甚至有共同的“潜意识大海”，但实际上只是灵体，并非真实存在的身躯。


    按他前世看过的那些描述，这属于“魂穿”。


    那么，安吉尔自己的尸体又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