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沉睡了一夜的四合院苏醒了过来。


    住户们跟以往那样排着长队在中院的水龙头前接水漱口。


    “东旭，晋升考试已经开始报名了，你还准备报吗？”易中海呼呼呼刷牙，时不时跟蹲在他身旁的贾东旭扯闲篇。


    “不报了，师傅，我觉得自己被那些考官针对了。”贾东旭照样学样呼呼呼刷牙。


    “怎么说？”


    “每次我参加技能考试，分给我的工具总会坏掉，考官们总是给我打低分。我就那么倒楣，技术水平就那么差吗？”贾东旭百思不得其解。


    要知道钳工的工具大部分是铁块子做成的。


    比如最简单的老虎锤，这玩意大部分人用一辈子也用不坏一个。


    贾东旭拿起锤子锤工件。


    啪！


    手柄断了。


    锤头砸到了主考官的脚，主考官没有把贾东旭当场撵出去，已经够给易中海面子了。


    还有划针，这玩意的作用是在工件表面划线的工具。它一般由工具钢制成，尖端磨得很锋利，跟缝衣针差不多。


    贾东旭拿起来，还没划为一条线，啪，针断了。


    更别说，钢板尺和直角尺、锉刀、划规、钢板尺、直角尺、手锯、锉刀、麻花钻、钻床.


    这些玩意只要到了贾东旭手里，都会以不可想象的方式坏掉。


    现在车间主任一看到贾东旭参加考试都会觉得头疼，心中开始想着该如何跟后勤处解释这些工具为何会坏掉。


    呸呸易中海吐掉牙膏沫子，冲着贾东旭点点头：“你这次不报名也好，可以把精力多放在工作上。好好表现，等明年我给你走走关系，保你能顺利晋升。”


    贾东旭喜得合不拢嘴巴：“师傅，还是你对我最好。”


    “害，你这孩子又说傻话了，我是你师傅，不对你好对谁好。”


    贾东旭虽是个懒蛋，平日里也没有把精力放在工作上，但是毕竟在车间里工作好几年。


    车间里流传着一句话：“就算是在机器上挂根骨头，就算是牵头狗来也能把工件造出来”。


    贾东旭却屡次晋升失败，跟易中海有很大的关系。


    只要贾东旭一天当不上高级工人，就离不开易中海这个大师傅的帮助。


    一边吊着贾东旭，一边等着傻柱，这算是双保险了。


    易中海觉得自己已经算无遗策。


    这时候，三大妈也起床了。


    她端着水盆子从前院走进来，刚靠近水池，就看着陈雪茹问道：“刚才我看到爱国上了机务段的吉普车，是不是又出差了？”


    贾东旭刚得了易中海的保证，心中正美着，闻言撇撇嘴说道：“李爱国一个火车司机，整天出差，还真把自个当成大领导了。”


    陈雪茹没理会贾东旭，笑呵呵的看着三大妈：“去地方上了，估计得十多天时间。”


    “去地方上视察？他一个火车司机又不是大领导，有什么资格视察！”贾东旭扬起脑袋。


    住户们看着贾东旭皱了皱眉头。


    一大早，这家伙怎么喝了那么多醋？


    要是在以往，易中海肯定会拦住贾东旭，免得他又惹出什么祸来。


    今天李爱国不在大院里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并且还可以趁机让住户们认清楚李爱国的真面目，何乐而不为呢！


    有了易中海的纵容，贾东旭的声调高了。


    “当工人就应该在车间里好好的工作，就像我一样，默默奉献自己，不能整天想着出风头。”


    刘岚一直在旁边看热闹，见贾东旭越来越过分了，甩了甩手上的水渍站起身，道：“我昨天听大茂讲了，轧钢厂宣传科开大会。


    要宣扬爱国哥的那啥精神，要竖立爱国哥当学习榜样。估计爱国哥这次去地方上就是为了宣讲的事儿吧。”


    许大茂作为放映员算是半个宣传干事，知道这些事情很正常。


    住户们闻言脸色都微微一变，身处这个年代的人太清楚上级提倡学习某个人意味着什么了。


    “嗝”贾东旭正在跟住户们控诉李爱国的高调，声音一下子哽咽在喉咙里，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易中海也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脸色则难看了起来，皱着眉头说道：“刘岚，爱国就是个一般住户，有什么精神值得大家伙学习的？大茂不会是搞错了吧。”


    “对对对，一大爷说得对，李爱国那家伙可不是个好东西。上面除非是眼瞎了，才会选他。”贾张氏也凑了上来。


    “我也搞不清楚，家里面有宣传资料”


    刘岚急匆匆的跑回了家，片刻之后带着一摞子宣传资料出来了。


    易中海接过来，看到资料上赫然写着“学习李爱国同志团结互助精神！”，面前一黑差点晕倒过去。


    “这是我在大院里经常提团结互助精神啊，怎么被李爱国给偷走了。


    他还能够到各地去宣讲要是换成我的话，别说八级工，九级工了，说不定能直接当上厂领导”


    “李爱国你这孙贼，竟然敢偷我的东西，可恶如斯！”


    “不行，我得去.得去”


    一想到李爱国凭借团结互助精神成为工人们的学习榜样，易中海就觉得自己好像丢了几万块钱。


    要是他能被竖立为学习榜样，以后就可以平步青云了。


    现在却被抢走了。


    易中海有些不甘心，却发现自己好像拿李爱国一点办法都没有。


    更是连说理儿的地方都没有。


    太憋屈了。


    贾东旭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易中海，他才没有摔倒。


    “师傅，刘岚说的不会真是真的吧?咱们轧钢厂真得学习李爱国的那啥精神？”


    “东旭.我心脏跳得厉害，快扶我回去吃药。”


    此时易中海喘不过气来，脸色憋得涨红，手脚也开始颤抖了，压根不想回答。


    贾东旭见事情不对劲，连忙把易中海搀扶了回去。


    住户们虽然没有看到宣传材料，但是从易中海的表现中也看出了几分。


    “爱国这次又搞出大事儿了。”


    “我觉得人家铁道上的眼光看是挺不错的，咱们大院里有一个算一个，谁比得上爱国。”


    “雪茹，你家爱国这次光荣了，你身为贤内助肯定也会被街道办表扬。”


    那帮子小媳妇儿看向陈雪茹的目光顿时热情起来，凑到她身边扯闲话。


    秦淮茹正在搓衣服，抬起头看着被小媳妇儿们围在中间的陈雪茹心中一阵唏嘘。


    当年要是她不改变主意的话，现在给小媳妇儿们恭维的人应该是她了。


    她真后悔了！


    可惜后悔也晚了。


    秦淮茹洗完衣服端着搪瓷盆子回了家，此时贾张氏和贾东旭已经回了屋。


    “老易怎么样了？”


    “吃了药好了一点，不过明天应该是不能上班了。”贾东旭道：“李爱国把易师傅气成这个样子，还真不是个东西。等他回来，我肯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贾张氏叹口气：“李爱国这小子现在成了学习榜样，东旭，你以后小心点，不要招惹他。”


    “娘。您太看得起李爱国了，不就是个学习榜样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贾东旭撇撇嘴：“我打听清楚了，李爱国这次能被选上，靠的是一大爷的团结互助。要是没有一大爷的话，他还在玩泥巴。”


    “你放心，等今天我上班，也以样学样玩一手，厂里面的领导肯定也会把我选为学习榜样。”


    贾东旭的话提醒了贾张氏，她的眼睛亮了，拍着手说道：“对啊，李爱国能当学习榜样，我儿子为什么不能当？！东旭，娘支持你。”


    贾东旭骄傲的抬起头。


    秦淮茹：“.”


    随后贾家召开了第一届崛起大会，崛起大会的名字是贾张氏取的，意义很明显——贾家要崛起了。


    贾张氏为了帮助贾东旭成为学习榜样，可谓是费尽了心机，专门从三大妈嘴巴里套出了大院住户们不知道的秘密。


    “据说李爱国是因为捐献了两头狼，才被铁道部看中了。”


    昏黄的灯光下，贾东旭脸色难看了起来：“娘，我害怕狼。”


    他抬起头看看贾张氏：“娘，要不你上山？”


    贾张氏的脸黑了：“我这么大年纪了，你想让我老婆子上山打狼？”


    两人停顿片刻，同时扭过头看向秦淮茹。


    “淮茹，这可是关系到你男人能不能当上学习榜样的大事儿，你是不是该出点力？”


    “东旭要是当上了学习榜样，你作为媳妇儿也光荣。”


    秦淮茹吓了一跳。


    她在农村长大，经常见到野狼，比谁都清楚野狼的可怕。


    秦淮茹把正在睡觉的棒梗抱在了怀里：“要不，我带着棒梗上山打狼？”


    棒梗迷迷糊糊醒来，睁开眼：“昂！”


    贾张氏和贾东旭都泄了气。


    就秦淮茹这样子，上了山，不是去打狼，而是喂狼。


    况且还要带着棒梗。????打狼是不可能了，贾东旭提议：“娘，李爱国的操作手法很简单，其实就是把食物送给工友们，咱们不用狼肉，可以换成别的，比如肥膘啥的！”


    “肥膘？你想啥呢，我老婆子都舍不得吃猪肉，送给别人，我是不是傻啊？你看我像傻子吗？”贾张氏暴怒。


    “我也舍不得送肥膘.要不，咱送棒子面？”贾东旭再提议：“虽然便宜了一点，但是这也体现了我的精神。”


    “棒子面也不行，咱们家的棒子面还是易中海送来的，不够咱们家吃呢。”贾张氏驳回。


    “那野菜，野菜总行了吧？”


    “野菜咱们要留着冬天吃，你没看到吗，现在家家户户都在屯野菜。”


    见野菜也被否定了，贾东旭沉默片刻，提议道：“娘，要不算了吧，我也舍不得，那李爱国就是个傻子。”


    贾张氏此时已经后悔了，她压根不舍得把家里的东西送出去。


    见贾东旭打起了退堂鼓，连忙点头：“对对对，李爱国就是个傻子！”


    致此，贾家第一届崛起大会完美谢幕。


    大会经过了两个小时的讨论，只得出了一个结果：“李爱国是个傻子。”


    秦淮茹看得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身抱着棒梗进到了里屋。


    李爱国并不清楚贾家竟然想要学着自己的操作手法。


    就算是知道了也不在意，因为他现在已经抵达了郑洲铁路局下属的郑洲北机务段。


    郑洲北机务段的刘副段长带着宣传科的领导热情接待了李爱国一行人。


    “李司机，欢迎来到我们郑洲机务段，现在会场已经准备好了。”


    这年月的宣讲团是真宣讲。


    没有热烈欢迎的场面，也没有聚餐。


    到了地方后，给当地的同志开一场宣讲会，就算是结束了，没有那么多罗里吧嗦的事情。


    最多吃一顿工作餐，喝两口茶水。


    郑洲北机务段宣讲完之后，李爱国原打算跟着部里面的同志继续下一站，刘副段长带上一个年轻的铁道职工找上了门。


    “爱国同志，这是我们郑洲段的调车工窦武同志，他得知你来了，专门换班赶来，想跟你见一面。”


    窦武？看着那个年轻的面孔，李爱国总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但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


    部里面的陈干事提醒道：“这位应该就是惰性调车法的发明人了。”


    此话一出，李爱国顿时想起来了，看向窦武的眼神也热切了起来。


    郑洲北站位于京广、陇海两大铁路干线交汇处，主要负责两大干线的到达、解体、编组、出发作业。


    是贯通我国华北、华东、华南、西北和西南五大地区的重要交通枢纽。


    在这年月每天郑洲北站接发列车500列左右，日均办理车数达2.2万辆以上，可以说是国内最繁忙的火车站。


    车辆越多，调车作业就越麻烦，窦武日日埋头刻苦钻研调车业务知识，把原来的平面调车作业法改进为多组惰力连续溜放调车的新型作业方法。


    使用惰性调车法，一个调车组每班可调车1600多辆。


    惰性调车法推广开来之后，调度作业速度大大加快，减少了列车停靠的时间，为铁道运输作出了贡献。


    窦武随后被评为全国先进生产者，今年还参加了在京城举办的全国群英会。


    窦武紧紧握住李爱国的手：“李司机，原本我很期待能够在全国群英会上跟你见一面，谁知道你没有参会，后来我找到了前门机务段里，段里的同志告诉我你出差了。”


    李爱国记起来了，当时群英会开会的时候，他正在东北那边打飞机。


    “窦武同志，你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情吧？”


    李爱国并不会自大的认为，自己一个学习榜样，能够让窦武这种级别的人物，专门请假赶过来。


    “事情是这样的，我现在依然在改进调车法，但是调车法太复杂了，车辆的抵达时间，离开时间都可能因为各种情况出现问题.”


    窦武简单的讲了一遍自己遇到的困难，最后笑着说道：“我听说你设计出了自动铁道信号。铁道信号跟调车的原理差不多，所以想要你帮着改进调车法。”


    李爱国难免高看窦武一眼了，


    能够把铁道信号和调车联系在一块，足以说明这个调车员出身的先进工作者，在研究中下了大功夫。


    “铁道自动信号跟调车确实类似，不过铁道自动信号也不是我一个人研究出来的，现在我还有任务在身。”


    “如果你再去京城的话，咱们可以探讨一下。”


    李爱国对调车作业也感兴趣，只是现在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他要完成宣讲任务，还要在年底参加铁组的会议，实在是太忙了。


    窦武也理解这一点，重重点头：“李司机，等明年我肯定会进京拜访你。”


    李爱国跟地方上的同志又寒暄了几句，这才跟着部里面的同志登上火车。


    看着火车远去，郑洲北段的刘副段长笑着问窦武：“老窦，你算是研究调度作业的行家了，李司机确实全国优秀火车司机，不过恐怕也不能给你提供什么帮助吧。”


    窦武道：“段长，现在随着咱们的火车越来越多，我搞出来的调车法也越来越吃力了，急需要改进。


    我曾经研究过铁道自动信号，上面的想法和思路都让人眼前一亮，水平要远超过我。”


    “是吗？”刘副段长笑了笑，心中却不以为然。


    他以前是窦武的老领导，比谁都了解这位全国先进代表。


    别看窦武只是高小文化水平，真正的文化水平已经远超一般的大学教授了，水平应该远超过火车司机。


    在接下来的十几天时间里，李爱国跟着部里面的同志又跑了十几个机务段。


    每到一地都受到了机务段工人的热烈欢迎。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月底，离开了最后一站羊城机务段后，李爱国回到了京城。


    刚回京，还没来得及回机务段报道，便被铁道研究所的刘国璋请到了办公室内。


    在那里李爱国见到了一个老熟人，四二八厂（大同机车厂）的王副总工。


    刘国璋指了指王副总工，对李爱国说道：“爱国，你们都是老熟人了，我也没有必要介绍了。此次王副总工也会跟着部里面一块前往铁组。”


    李爱国愣了神。


    现在四二八厂承接了国内大部分爱国型蒸汽列车的生产计划，生产任务非常繁重。


    据说长辛店机车厂的刘工透露，他们已经派出了足足两百个熟练工人支援四二八厂的生产。


    王副总工是厂里仅次于刘总工的高级技术人员兼厂领导，为什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刻离开四二八厂？


    刘国璋看出了李爱国疑惑，笑着说道：“这次老王前往铁组，主要是推销爱国型蒸汽火车。”


    “推销火车？那不是外事部门和铁道部里的事情吗？”李爱国皱眉头。


    爱国型蒸汽火车自打成功生产出来后，便以优异的性能获得了国内外的一致好评。


    部里面连续跟国外签了好几个大单子，销售出了几十辆爱国型蒸汽列车。


    “这次的事情比较复杂。”


    刘国璋站起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重新坐下来后，小声问道：“爱国，你知道一个叫做伊拉克的国家吧？”


    半个小时后，李爱国离开铁道研究所，骑着自行车朝着前门机务段奔去。


    他神情平静，心中却有点激动。


    事情还得从两个月前说起，铁道部里突然接到了阿伊家那边的请求。


    对方打算派遣一支专家队伍，到国内考察爱国型蒸汽火车。


    这年月的阿伊家可不是后世那种烂摊子，而是一个年均收入5500美元，家家有车有房的好地方。


    特别是阿伊家在五八年七月十四日，赶走了费萨尔后，小日子更是过得蒸蒸日上，在国际上里跟老大哥越走越有近。


    阿伊家虽然跟咱们算不上一大家子人，关系却很不错。


    况且人家是带着外汇来的。


    铁道部面对阿伊家的请求，自然一口答应下来，热情招待了从阿伊家来的客人。


    阿伊家一眼就相中了爱国型蒸汽列车，准备采购五十辆用来取代巴格达-摩苏尔铁路线和巴格达-巴士拉铁路线上的老旧列车。


    只是阿伊家跟老大哥走得太近了，据说老毛子还准备帮阿伊家建造一条火车线。


    在这种情况下，两国直接进行交易恐怕会引起麻烦。


    正好阿伊家的铁路公司——irr是一家私营铁路公司。


    阿伊家和咱们双方一合计，便打算让irr和四二八机车厂直接进行买卖。


    如此一来，就算是有人不满意，也不能拿这事情说事儿。


    irr也是铁组的成员，于是上面决定接着铁组开会的机会，让四二八厂跟irr谈出售爱国型火车头的事儿。


    阿伊家可是有钱的人家，是这年月的狗大户。


    并且家里的火车都是老掉牙的火车，要是能借此机会，打开阿伊家的铁道市场，那就赚大发了。


    刘国璋之所以把李爱国请去跟王副总工见面，是想让他也加入谈判小组中。


    毕竟他是爱国型蒸汽机车的研发人，比任何人都了解爱国型蒸汽机的性能。


    李爱国一口答应了下来。


    李爱国骑着自行车回到机务段里，销了假，然后又去外事部门换取了一些外汇。


    这年月公派留学等出国人员，政府会根据出国人员要去的国家、距离等因素批准相应金额的外汇，数额仅能满足基本的生活需要。


    虽然不多，但是难得出国一次，自然要带一些纪念品回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