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意北刚才没说话,一直在观察初宜。
这个从小聪明过人却性子懦弱的堂妹,如今竟然也会这套表面温和内里针对人的戏码了。
虞望和师凡柔气得吹胡子瞪眼,正要发作,虞意北先一步开口:“佳成生物没有追究姑父的责任?”
他和他父母不同,不在没用的口舌上费工夫。
初宜冷淡的看着虞意北,微微一笑,眼里却没有笑意。
“是啊,你还差我们家一句恭喜。”
……
送走虞家人,初宜返回病房。
古一梅看到丈夫平安无事的出来,喜笑颜开,精神立刻好了不少。
她刚才已经问了初民起为什么会突然来医院,初民起把初宜的说辞原原本本的说给妻子听。
初宜送虞家人的时候,初民起联系了佳成生物的人,那边说,母公司的领导赏识初宜,说钱财是流动的,人才和人情才是花钱买不到的。
——这恰好对上了初宜的话。
古一梅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遍初宜事情是怎么解决的,初宜还是那番说辞。
前后没有任何的差错,夫妻俩对视一眼,勉强相信了。
初民起和古一梅的感情很好,初宜没有打扰的两夫妻交流,自己站在床边看雪景。
台城的雪景实在罕见。
看着看着,她目光忽然一顿。
楼下。
男人穿着灰色羊绒大衣站在中庭的印花拼接瓷砖上,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是和雪景融为了一体。
隔着九层楼的高度,男人正仰头望着她的方向。
或者说,望着她。
是骆恒。
初宜眸子颤了颤。
他来了,怎么不联系她?
初宜背对着父母,拿出手机给骆恒发信息:
【你是不是在医院楼下?】
过了半分钟。
初宜果然看到楼下那道人影拿出手机,低头按了几下。
很快,她收到一条短信:【嗯】
“小宜,去哪儿?”
初父看到初宜突然往外走。
“实验室有一组数据需要我分析,我去旁边网吧用一下电脑。”几乎只用了一秒,初宜就毫无心虚的编出这个没有破绽的答案。
女儿从小到大都很乖,古一梅不疑有他,说:“那你赶紧去,工作要紧!”
-
北方经常下鹅毛大雪。
南方雪则是纷纷扬扬飘飘洒洒,落地即化。
白色的雪花落在男人的肩头,转瞬间又在灰色大衣外化开,不见了踪影。
周围有病人家属行色匆匆而过,路过的年轻女孩用惊艳或跃跃欲试的目光打量骆恒。
这样一个身高腿长气质出众还盯着温雅端方帅脸的男人,在哪里都吸睛。
从住院大厅出去,初宜听到前台的几个年轻护士压低声音兴奋的讨论::
“那边那个帅哥站了半个小时了吧?啊啊啊,好帅啊!”
“你不是单身么?去送个伞呗!说不定男朋友就来了!”
“哎呀!万一人家拒绝了怎么办?还是……还是算了吧?”
“不用怂!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
初宜忍不住勾起嘴角。
她从前面对骆恒的时候,也是这般跃跃欲试和满心欢喜。
透明的伞被少女撑开。
初宜出现在第一时间,骆恒就注意到对她。
她今天穿了一身烟粉色羊绒大衣,大衣长到脚踝,里面是一条刚过膝的浅色刺绣长裙,上面套着一件月白色羊绒马甲,优雅而古典。
走在雪中,女人的容色胜过冬日红梅。
骆恒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十来岁的少女穿着裙制校服,打着一把透明雨伞走过下着小雪的巷子。
这姑娘,从小遇到下雪都要撑伞。
……
初宜在南方长大,下雪习惯撑伞。
“来了这么久怎么不给我说?”她在男人面前站定,伞举过男人的头顶,给骆恒也挡住雪花。
“没多久。”
骆恒不由分说的从初宜手中接过伞,伞柄倾斜,几乎将伞面全部罩在她那边。
从护士的交谈中她也知道,他来了至少半小时。
但是,他说没多久,那就没多久吧。
初宜懒得和他做无谓的交流。
骆恒没说话,只是垂眸看着眼前的女人。
他的目光清洌,温柔缱绻,似乎又夹杂着什么复杂的情绪。
以前的初宜会去认真揣摩骆恒的每一个眼神,思考他的每一次情绪。可是现在,就这样吧,毕竟这个人和她的关系也不大。
既然骆恒为她母亲的事情出了力,初宜觉得自己也应该有一个简单的交代。
“我妈妈已经脱离危险,现在情况不错,后天应该就能出院了。”
初宜又道:“你去找我爸的事情,我没问我爸。”
潜台词就是,你可以说这件事了。
初宜不去问初民起,主要是担心初民起开口就是损骆恒,要她离骆恒这个品行不良的小子远点。
虽然是前男友,但是有一说一,骆恒抛除不够爱她这一点,其他方面没得说,父亲损人过了些。
“对不起,初宜。”
骆恒突然道。
——对不起,以前不知道你和虞意安以及虞家的恩怨比他想的更复杂。
“什么?”
初宜疑惑的歪头,对骆恒的突如其来的道歉感到十分不解。
骆恒却没有再提,而是转了话题:“我去找叔叔,是想问他这次泄密的细节。”
女人抬眸,素颜之下的睫毛依然是纤长卷翘。
她的眼睛格外的干净,像是一汪清水。
半晌,初宜平静的问:“是虞意北做的吗?”
骆恒微微一怔。
随即低笑了声。
他原本就是斯文矜贵的长相,如今笑起来,更是光风霁月的模样,好看得让人一时恍惚。
“你笑什么?”初宜蹙眉。
她正在和他谈论很严肃的问题!
“笑我们初初聪明!”
骆恒夸赞,抬手想揉她头的手。
初宜下意识偏头,躲过他的手。
她澄清的眸子看着他,不言。
显然是不赞同他刚才那暧昧的话,和亲密的动作。
骆恒这才意识到,是他误解了。
她立刻下来见他,会给他撑伞,并不是对他的态度有所缓和。
而是她心里完全不介意了,所以能向对待普通朋友一样的客气和礼貌。
骆恒心里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针尖不断深入,阵阵的疼。
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查到的线索指向不是虞意北,不过——”顿了顿,“线索指向也不一定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