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门缓缓打开。


    江老耳朵动了一下，目光瞬间朝手术室看去。


    率先走出来的是顾楠一和李主任，身后紧跟着几位专家相继走出来。


    “楠一、李主任，墨宸的手术怎么样了？”


    李主任面露微笑地朝顾楠一看了一眼，随后才转过脸看向焦急等答案的江老。


    “恭喜江老，手术很成功。”


    江老紧绷的面容瞬间舒展开了，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满脸感激地看向顾楠一。


    “楠一，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谢谢，谢谢你救了我孙子。”江老布满皱褶的双手合十，连连朝顾楠一鞠躬，那双睿智的眸子已经湿润。


    “江老，您先不用着急感谢我，心脏修复手术的确已经成功了，但江墨宸的内脏损伤严重，还需要很久的修复治疗，而且，他还要挺过术后最危险的72小时，如果在这72小时内心脏供血恢复正常，那他最基本可以保住一条命。”


    江老问出自己最担心的问题：“如果这72小时心脏供血不能恢复正常呢？”


    “如果没有恢复，那就是天命如此，凡人不可强求。”


    江老刚涌上心头的喜悦瞬间又跌入了谷底。


    “现在我只祈求老天能保佑墨宸挺过这最危险的三天，我愿意用余生的寿命来和他交换。”


    顾楠一心想，您那点寿命只怕不够……


    “这里有李主任在，我就先回去了，江老，记住我对您的交代。”


    江老连连点头：“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绝对会按照你说的去做。”


    现在他孙子的命都掌握在这个丫头手里，他肯定要听她的话才行。


    *


    顾楠一离开医院，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马路边上，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笑意盈盈的面孔。


    “楠一，凌晨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家吧。”


    现在凌晨三点多，这个点的确不容易打车，再加上她手术站了六个多小时，身心疲惫。


    点了点头，顾楠一果断道谢上车。


    坐在副驾驶的贺乔问：“你住在哪儿？”


    “哥，去御苑。”


    贺寒瞥了自家弟弟一眼：“我耳朵没问题。”


    车子里就这么大点地方，他年纪轻轻的还用别人提醒？这小子就是无事献殷勤。


    贺乔白净的脸上露出一抹窘迫感，目光瞥向了窗外，眼角余光却不时偷看后车镜，想看看后车座上的女孩儿在做什么。


    “楠一，江墨宸的心脏挫伤严重，真的还能恢复功能吗？”


    虽然亲眼见证了顾楠一做手术的整个过程，可看到了她是如何修复挫裂的心脏的，可他还是有点疑惑，心脏破裂之后大概率会出现心衰，就算做了修复手术，也很难恢复如初。


    “想要恢复到原来的那颗心脏只靠手术是不可能做到的，外科手术在医术范畴之中只属于辅助类行。”


    贺乔疑惑的看向后车镜：“辅助类？目前从人类医学史的角度来看，外科手术绝对是人类的一大进步才对，我不否认中医在调养身体上的确有些功效，在治疗慢性病上比西医的效果会更突出，但在大型疾病科里根本没有中医的用武之地，例如癌症、内脏衰竭都需要外科手术来治疗。”


    贺寒没有说话，作为西医，再加上自己又是西医世家出身，内心自然是偏向西医的。


    顾楠一清冷的眸子从车窗外收回，静默的看向兄弟二人。


    “那我问你们，目前国内在治疗癌症和内脏衰竭的治疗办法是什么？”


    贺寒道：“癌症的病人目前主要靠放化疗来治疗，内脏衰竭则是以西药控制为主，例如肾衰竭、心衰竭是以药物控制为主，如果在药物控制不了的情况下就要接受肾脏、心脏移植手术。”


    顾楠一低笑一声：“癌症患者在早期发现的情况之下，肿瘤切割手术、进行放化疗治疗，病人的寿命能延长多久？”


    贺乔紧跟着道：“肿瘤的部位不同也会影响寿命的长短，不能一概而论，不过从目前国内的数据显示，早期发现的癌症患者在进行手术之后都能维持在五年以上，不过也有不少患者在此期间复发转移的，这时已经到达了中晚期，存活率会大大降低。”


    他心里疑惑，不解顾楠一为什么问这些问题，她西医的水平远远高于他们。


    “楠一，你想表达什么？”贺寒好奇的问。


    顾楠一语调淡淡道：“在中医的学术里是不存在癌症的，人体出现癌细胞的根本原因在于气体不顺，是全身疾病的具体呈现。全身属虚、局部属实，结合阴阳一虚一实的原理，病根在阴，阴为暗、为气、为脉，阳为实、为内脏、为身体。当身体气脉不通邪毒入体后，就会从实相中显现出来，也就是西医的数学专业词：肿瘤。”


    兄弟两个人的眼睛都不自觉的放大了，瞳孔里露出明显的惊愕。


    贺乔：感觉好深奥，有点听不懂。


    贺寒：仔细想一想，好像能听懂一点。


    “这么说，从中医的角度是可以根治的？”


    顾楠一：“精通药理的中医可以通过病人身体内的虚症安排方剂，只要虚症得到改善，实证就不足为据。”


    贺乔懵懵懂懂的问：“是带肿瘤生存吗？”


    “也可以这么说，肿瘤不再扩散，会变成一块死物，并不影响寿命，只要按照这个原理根治，癌症并不会死人。”


    叶寒突然想到什么，饶有兴致的提议。


    “医院里最近有一个小孩，才刚满六岁就得了肺癌晚期，医院里的专家是定在明天下午做手术的，楠一，你要不要接手这个病人？如果以中医理论就能治好癌症的话，对中医在官方的推广也有帮助，目前我们国内效仿西方，以西医为主，中医因为大部分没有考取医师证，所以空有手艺却没有资格行医，说起来还是国家不够重视中医的发展前景，如果中医真的可以治疗癌症，对中医来说绝对是一场漂亮的反击战。”


    顾楠一心里有些感叹。


    她精通上古祝由术，明白华国中医才是上古祝由术传承的分支，现在却被西医打击的没有生存之地，实在是人类的悲哀。


    “看时间，如果明天下午没事，可以过去看看那个孩子。”


    贺寒喜上眉梢：“就这么说定了，你如果要来的话提前和我打电话，我顺路接你。”


    “哥，明天我也想去医院。”


    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他绝对不能错过。


    顾楠一给了他太多意外，似乎她无所不精、无所不能。


    可笑的是，他曾经还想超过这个惊世奇才，简直是自取其辱。


    可能在顾楠一的眼里，他曾经那执拗和较劲儿显得都很幼稚吧。


    *


    江家


    因为江老爷子的命令，所有江家子女全都被哄了回来。


    江母原本担心儿子不想离开，经过江井淳的警告，也不敢忤逆老爷子，最终只能回家。


    不过她把顾夕颜带回了家。


    顾夕颜原本是推辞的，江母担心她自己一个人照顾不好腹中的孩子，为确保儿子唯一的骨血万无一失，所以强行把顾夕颜带回了家。


    顾夕颜表面上很为难，心里却乐开了花，躺在宽大的床上，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现在她已经成功住进了江家，接下来就是等江墨宸咽气了。


    司机已经死了，而且是酒驾，并且那个人是心甘情愿赴死的，并没有明面上的金钱交易，警方和江家就算有所怀疑，也绝对查不到自己的头上。


    江墨宸只要一死，以她的能力想要得到江家人的信任并不难，江父、江母对她其实都没有太大意见，只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世，嘴甜一点就能轻易拿下他们，她在江家最大的敌人就是那个老东西。


    如果不是他在自己和江墨宸之间阻拦，早在三年前，她就成功加入江家了，所以这个老东西一定要想办法处理掉才行。


    满脑子算计着今后的日子，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翌日


    顾夕颜被一阵敲门声吵醒，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还以为是在自己家里，本想破口大骂，门外传来江母温柔的声音。


    “夕颜，你醒了没有？”


    顾夕颜猛然睁开眼睛，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


    环顾一周后，记忆回笼，她立刻坐起身掀开被子下了床。


    穿着拖鞋就跑去开门。


    “伯母，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起晚了。”


    听江墨宸说，江母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起床诵经念佛，七点准时吃早餐。


    现在已经八点半了，也就是说，她起床晚了一个半小时。


    原本她是想目前江墨宸病危，为了表现自己对江墨宸的爱，她要和江母一起诵经祈福的，结果睡过了，该死。


    江母心里是有些不悦的，但想到顾夕颜肚子里怀着墨宸的孩子，看在孩子的面上，有些规矩等她以后在慢慢教吧。


    “下来吃饭吧，怀了孩子一定要吃饭。对了，我今天让人送了一些适合孕妇食用的补品，你太廋了，医生说你阴阳不良，体虚，需要燕窝和人参来滋补，家里的佣人会按时为你煲汤，一定要按时吃。”


    “伯母，现在墨宸在医院，我实在没有胃口，我想去医院看看他可以吗？”


    江母叹了口气：“我也想去医院看墨宸，可老爷子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下令让顾家所有子孙不得擅自去医院，所以别说是你，我们都去不了，老爷子今早儿回来了，我准备一会儿去问一问墨宸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就算孩子不行了，我这个当母亲的总要见他最后一面才行啊。”


    说着说着，江母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一边哭还一边哽咽着说道：“孩子是我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没有人比我更心痛，现在我却连见他最后一面都没资格，越想越不想活了，真想一头栽过去陪着儿子去算了。”


    “伯母，您别这么说，您还有江伯父，还有未来的孙子，我相信墨宸肯定也不愿意看到您因为他这么伤心难过的。”


    “孙子，是啊，我还有孙子。”江母盯着顾夕颜的肚子低喃着。


    “夕颜，现在你的肚子可关乎我们江家的未来，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孩子保护好，我知道你还年轻，今后还有很长的人生路要走，而且你和墨宸没有婚约在身，如果你以后找到了另一半，我们是不会阻拦你追求幸福的，但这个孩子是我们江家的希望，我一定要亲自把他抚养长大。”


    顾夕颜的眼眶微红：“伯母，您放心，我心里深爱着墨宸哥哥，这辈子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所以我一定会把他的孩子生下来，今后也会陪在他身边的。”


    江母一阵感动，身为女人，她都不敢在年纪轻轻的时候下这么大的决定，可见顾夕颜对儿子是真爱。


    “夕颜，伯母真的很感谢你，你放心，只要你平安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身为孩子的母亲，我们江家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伯母，我生这个孩子并不想要你们的报答，我只希望能给墨宸哥哥留下血脉而已。”


    江母已经泣不成声，紧紧握住了顾夕颜的手：“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咳咳。”一阵忠厚的咳嗽声打破了二人的哭声。


    江井淳搀扶着面色阴冷的江老走了过来。


    江老熬了两晚，再加上内心极度的紧张，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苍老疲惫。


    “爸。”江母见到江老后，立刻抹掉了脸上的泪痕。


    江老冷沉的目光朝江母、顾夕颜看去。


    “墨宸还没死呢，你们哭什么？晦气。”


    顾夕颜一直很忌惮江老爷子，被训斥不敢吭声，只能默默低下了头。


    江母解释道：“是我担心墨宸，实在没忍住就哭了，夕颜本来是安慰我，可她也和我一样担心墨宸，这才跟着哭了起来，爸，您不让我们去见墨宸，我们心里真的很担心他的情况，医院找不到匹配的心脏来源，墨宸该怎么办？还能撑多久？这都是我们最担心的事，哪怕……哪怕墨宸真的救不回来了，只求您让我能亲眼看到儿子，能送他最后一程，他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的心真的很痛很痛。”


    江老看到江母痛哭流涕的模样，也明白她是太担心自己儿子的安危。


    可想到自己和顾楠一之间的约定，他沉声道：“我会想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