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可可并不意外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凡事都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心软也是。
一个心软就能不要自己的前程,甚至装疯卖傻十多年的人,萧可可也不知道该佩服她对家人无私的爱,还是心疼她识人不清。
萧可可本不想说什么,往前走两步又退回来对她说:“胡水,血缘不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维系的唯一,既然血浓于水,也会淡如水,凡事都有两面性,人与人之间的维系更多靠感情,双方彼此都应该付出,不一定等价,但一定真诚。”
胡水的手往回缩一下,眼里的央求渐渐退去,转为一种新奇和复杂,她三十多年来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好像消化不了。
上学时课文里教人孝顺和感恩,家里父亲常说家和万事兴,母亲也说我们是一家人,绝对不能帮着外人,要帮着自家人。
邻里乡亲也是,即使家里不孝顺的孩子在外面欠了债,老人也会挨家挨户的借钱去替儿子还,说着同一句话,“再不好,也是家里人啊”。
胡水上了十多年的学,但在湖里镇生活三十多年,没怎么离过那个村,后来村发展成了镇,她也没怎么离开过。
生在那里,长在那里,思想也固化在那里。
一阵“呜呜”的警笛声打断胡水的思绪,抬头就看见三辆警车,一群警察从车上下来直奔医院,主要分两拨,一按外科大楼,一按妇产科。
警车后面还跟着一辆银色劳斯莱斯,秦时安着急忙慌地从车上下来,萧可可瞧见人,目光一下温柔些许。
秦时安看见了她,正大步过来。
萧可可也要走过去,被胡水惊慌失措地拉住,“萧医生,你报警了?”
“我未婚夫报的,也是我的意思。”萧可可看一眼自己的手腕,胡水连忙松开。
“我做事有点我行我素,不太喜欢听人的意见和求情。”
紧张和担忧在胡水眼里交织。
“家里有电脑吗?”
胡水不知道萧医生怎么换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有点懵地摇头,“没有,我不会,但我把家里的书都看了,这两天也去了市图书馆。”
说着就羡慕起来,“真大,真亮堂啊。”
她说后面这些话是来了自卑,在有学识有见识的萧医生面前抬不起头来,她唯一能摆得上台面的,就是看书了。
萧可可看出她的心思,依旧是平静看人,“你有看书学习的精神比很多人都强,电脑不会可以去学,那里有更多电子书,去看看其他人的人生,去看看世界。”
“可可!”秦时安已经来到面前,抓着她的手,紧张地从头到尾打量她,检查有没有受伤。
今天晚上正好在妹夫那里学了个新词,脱口就讲出来了:“你怎么这么莽呢?一个人就敢来,出点事怎么办?”
萧可可觉得自己就这么看着他着急凶人不厚道,可她心里抑制不住的高兴。
“好好的呢。做足准备来的,你不是给我推荐了很多高科技产品?都用上了,证据也拿到了,再加上姚助调查到的内容,可以一举歼了这条链子。”
秦时安还是没好气地看着她。
萧可可眉梢一挑,“那个遇事冷静从不慌的秦总呢?”
听出她在逗人玩,秦时安无奈地轻笑一声,气鼓鼓的皮球开了道口子,皮球迅速消扁了。
他跟着讲句玩笑话:“被我关起来了。”
“关哪了?”萧可可一本正经地问。
“总之关起来了,下次你再一声不吭去做有危险的事,还得关。”秦时安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不放出来看你怎么办。
“没事。”萧可可淡定道,“都是你,你怎样都是你。”
本想教训未婚妻的,反过来被未婚妻表白了。秦时安:“……”
根本没辙。
警车的速度很快,老主任麻醉师欧院长和胡桃等参与的人通通被逮,试图逃跑反抗的手被烤上手铐。
胡桃是逃跑反抗的人之一,她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要逃,脸被按在雪里,这会划成冰水往衣领里钻,一时冻得发抖。
也许更多是害怕得发抖。
“为什么?”胡桃看见胡水,旁边还站着萧可可和秦时安,不可置信地摇头,想到警察在,一个“姐”字生生咽回喉咙,化为悲愤的,“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刚才自己还在帮她,让她躲得越远越好否则会被老主任他们找到。
这次她是真心帮胡水,胡水为什么反过来害她?
胡桃痛心疾首地望着,直到被带上警车,眼睛都死死盯着胡水不放。
为首的警察前来感谢萧可可和秦时安报案以及提供线索,突然注意到两人身后僵着一动不动的胡水,多少有点可疑,询问是谁。
萧可可回头看向胡水,胡水咽了口唾沫,摘下口罩,“我是胡……胡水的妹妹。”
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气质上不同,警察问她知不知道自己姐姐的事,胡水只是犹豫一下,警察就明了了,请她也去警局一趟。
胡水不情不愿上了最后的一辆警车。
直到车子远去,萧可可收回视线,“她还是做了这个决定。”
秦时安:“不理解?”
萧可可点头,“但也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出来什么事我爸妈知道吗?”
“爸妈们都不知道。”秦时安收到消息就说公司有事出来了,岳父岳母倒没说什么,反而是自家爹妈剜了他好几眼。
萧可可回到萧宅先去主院见爸妈,还没迈进门槛就听到二老在讨论订婚宴还没结束就不见了的他们。
“依我看时安不是公司有急事,是咱们女儿把人喊出去了,可可也有出去玩乐的时候,这才是年轻人嘛。”
萧二叔也赞同,不过他还记着秦时安写的那个订婚书,“时安这孩子写了手好字,改天让他给我写几幅。”
“秦氏这么大一个公司,哪有空。”
“我又不急。”
“那改天你问问。”
萧可可还戴着耳机,秦时安在那头听得清清楚楚,笑道:“有空,女婿给老丈人写几幅字什么时候都有空。”
萧可可弯了弯唇角,叮嘱他认真开车,父母听到她声音也知道人回来了。
“可可你到妈这边来。”人坐过去,萧二婶拉着女儿的手轻轻拍着,“你和时安的事定了,我和你爸的心也安了,我看时安待你是真心的。”
萧可可:“我对他也是真心的。”
“没说你不是。”萧二婶嗔怪她一眼,她女儿这性子也不知道随谁,什么心里话都往外蹦,听得他们老脸容易红。
萧可可回自己院子,拿手机才发现电话一直没挂断。
“你没挂?到哪了?”
她切断耳机,改放外音,秦时安问:“可可,我记得你回来以后没吃过冰糖葫芦,想尝一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