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轮靠岸，所有的宾客全部下了船，大家各自乘坐自家的车子离开。


    素瑶站在岸上，等了祁璟衍许久，却不见他下来。


    最后还是刘玥珠拉扯着她的手，用眼神暗示着，“瑶瑶，先跟妈妈回家，妈妈有话和你说。”


    她已经为长女搭桥铺路，祁璟衍这东床快婿她是说什么都不会放手的。


    想进入豪门，从来都是削尖了脑袋往里钻，想要巩固自己的地位，那就只能靠肚子争一口气了。


    “可是妈妈，阿衍他……”素瑶转头，眼睛始终盯着轮船的踏板。


    她想祁璟衍上岸，好和他一起共乘一辆车离开。


    “乖，先回去，妈妈不会害你的。”


    刘玥珠搂住素瑶，把她半推半就地带走了。


    游轮上，祁璟衍住的卧室，林婶站在门外，她敲了许久的门，耐性地喊道，“大少爷，该下船了。老爷说，让你最近住祁家。”


    她这番话是要祁璟衍先回老宅，避免回到别墅会想起鹿茴，到时候免不得又是一番触景伤情。


    卧室的门瞬间打开，被寒意笼罩的祁璟衍站在林婶面前，才短短一夜，他上船时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可鹿茴坠海后，整个人好像霜打过一般，蔫蔫的，无精打采。


    “去告诉爷爷，我哪里也不去。”


    他穿上西装外套，从林婶身边经过。


    林婶站在那里，她的眼里蓄满了热泪，“大少爷，为什么你醒悟得这么迟，少夫人她那么爱你，为了你做了很多事，哪怕你伤害她，痛骂她，她临走前对我说要我好好照顾你。”


    前方的男人停下了脚步，身形颀长的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是隐忍的，攥紧的拳头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鹿茴，我从没想过要你死。


    你一直说我狠心，我看最狠心的人是你。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那么你为什么总是做一些事让我难堪，让我痛苦？


    不，这次的事，我不只是痛苦，还有后悔。


    我后悔极了，鹿茴，早知道是这样的后果，我不该逼着你离婚。


    我应该再给你机会的。


    林婶见祁璟衍沉默无声地站在那里，她缓步走上前，却依旧站在他的身后，“大少爷，少夫人一直很爱你很爱你，连我一个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什么你却看不到她爱你的心意呢？”


    “别说了。”


    祁璟衍压抑着内心的痛苦，咬着牙冷冷地低吼道。


    林婶听到他沙哑的嗓音，知道鹿茴坠海的这一夜，他也不得好过，赶紧走到他面前站定，伸手抹掉脸上的泪水。


    “大少爷，少夫人留下了很多东西，你如果想看的话，我可以交给你。”


    她看着眼前的祁璟衍，一夜之间他的脸色有着说不出来的疲倦。


    “再说吧。”


    他抬起手，轻轻地挥了挥，迈着脚步继续往前走。


    鹿茴，原来人真的有报应。


    你看，我以前对你无情无义，现在，轮到我受苦了。


    我知道你骗婚，我也知道你吃避孕药，可是我都选择了去无视，去遗忘。我以前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个选择性失聪的人？


    对于我而言，逃避是可耻的。


    可是，经过你坠海的事，我才发现，原来我早就对你动了心。


    只是，我在外人眼里一直是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存在，对你，我才有了不想承认的心。


    我以为，我们每天躲在卧室里做那些爱做的事，一切就能相安无事，原来那只是我想要粉饰太平的卑劣手段。


    我不愿意承认我的心对你有了动摇。


    祁璟衍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走下游轮，上了岸，祁老爷子坐在车里，他摇下车窗对外面喊道，“上车吧！先回老宅。”


    “爷爷，我想自己静静。”


    祁璟衍拒绝了他的提议，表明只想一个人呆着。


    祁老爷子非常明白他的脾气，这种时候和他硬来，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有需要记得回家。”他临走前对长孙留下了一句暖心的话。


    祁璟衍什么也没说，目送着祁老爷子的车子逐渐驶远。


    他刚要上车，手机响起了铃声，他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连忙接起电话，“何爷爷。”


    “阿衍，照片你是不是忘了拿，你今天有空过来拿吗？”


    手机那端的何老正在整理暗房。


    祁璟衍差点忘了拿照片的事，这才一夜，鹿茴却死了。


    “嗯，我等下来。”


    他的五指紧紧握着手机，抬起头仰望着蓝天，眼角一片濡湿。


    调整好情绪，祁璟衍打开车门坐进车里，司机开着车在他离开了码头。


    一路上，祁璟衍靠着车座，他转头望着一旁的空位。


    前不久，鹿茴就坐在他身边，他们一起去拍了那张双人照。


    他原本以为，离婚后照片可以两人各自保存一张，谁也没有想到，最后的双人照竟然没有送出去。


    而看着照片缅怀的人却只剩下他自己。


    鹿茴，你就这么恨我吗？


    你连死都是毫无预兆。


    静悄悄地是想报复我对吗？


    祁璟衍正处在伤怀的情绪中，司机把车子停在了巷子口。


    “大少爷，到了。”


    司机说道。


    他面无表情的推开车门，修长的双腿踩在地上，站稳后朝着小弄堂的方向走去，依然是那段熟悉的路，上次来还有鹿茴相伴，这次来她已经不在，只剩他单独一人。


    “糖葫芦，新鲜出炉的糖葫芦。”


    不远处的扩音喇叭正在播放吆喝声。


    祁璟衍转头望去，看到糖葫芦，想到了鹿茴那双渴望的眼睛，还有她说过的那些话。


    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


    他当时听到鹿茴说的这句话，心里明明是有感触的，可是后来演变成把糖葫芦送给了素瑶。


    她一定很恨他吧？


    老板见到祁璟衍，赶紧上前搭话，“先生，你妻子还想吃我做的糖葫芦吗？你今天特地开车过来买。”


    “嗯，她想吃，你都包起来送到我家。”


    祁璟衍强忍着内心快要崩溃的弦，死死地攥着拳头。


    “好嘞，谢谢您的光顾。”


    老板对着他连连道谢。


    他抬起头朝着小弄堂走去，青石板的小路，清晨的露珠湿润长在细缝里的苔藓，脚下变得有些许湿滑，他整晚都在救鹿茴，双腿早已肌肉酸痛，此时走的小心翼翼。


    好不容易来到照相馆，何老站在门口迎接他。


    祁璟衍看到他和鹿茴的照片被放在橱窗里展放，可是她再也看不到了。


    “那个姑娘呢？怎么没来。”


    何老朝着长长地走道望去，却看不到鹿茴的踪影。


    她不会来了，再也不会了。


    祁璟衍在心底说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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