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不然我陪你一起去？我也好久没去陪少夫人说说话了。”


    林婶还是不放心，想陪同祁璟衍一起前往墓园。


    “不必，我想单独和她待在一起。”


    祁璟衍走到餐桌前坐下，嗓音低沉。


    林婶遭到了他的拒绝，一颗心始终忐忑不安。


    今天的大少爷透露着种种的不妥，尤其是他的神态与神情都与以往不同。


    这种反常的现象，她目前找不到准确的形容词，仅凭着第六感就觉得内心不安。


    祁璟衍坐在餐桌前，动作优雅地吃着早餐，一举一动间尽显教养与矜贵的气质。


    林婶暗中观察，发现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赶时间，今天用餐的情绪倒是很轻松，很惬意。


    这种慢条斯理的感觉以及他眼瞳无波的淡漠，在她看来，吃的这顿好像是最后的早餐。


    寻思至此，林婶走出餐厅，掏出手机拨通了祁老爷子的号码。


    “老爷。”


    “什么事？”


    祁老爷子咳得很厉害，气喘吁吁地问道。


    自从鹿茴坠入深海，他没有一天睡过好觉，每一个睡不着的夜晚，都在悔恨当初对她的狠心和绝情。


    他是喜欢鹿茴的，也喜欢她嫁给长孙祁璟衍，可是关于骨髓捐赠的事，他当时打击太大了。


    被人欺骗是无法原谅的，何况是被自己的亲人欺骗。


    更加不可原谅。


    自从鹿茴死后，他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


    忧能伤人，他忧思过度，导致身体逐渐走了下坡路。


    茴茴，爷爷真的没有想要你死的意思。


    爷爷真的很后悔，如果能够再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爷爷愿意让你留在祁家，留在阿衍的身边。


    “老爷，大少爷今天有些反常，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林婶一边打电话，一边观察餐厅的方向，生怕祁璟衍走出来。


    祁老爷子没想太多，靠着摇椅望着窗外的景色，语气笃定，“都过了大半年，阿衍应该振作了，你不要担心。”


    “可是老爷……”她仍然不放心。


    “那些保镖会跟着他的。”


    祁老爷子握着手机，脑子里想的全是鹿茴。


    他听说她怀孕了，如果她还在，他们祁家的重孙也该出世了。


    “是，老爷，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婶最后挂了电话。


    她的一颗心并没有放下，忧心忡忡地站在那里，此时的祁璟衍已经吃完了早餐，他从餐厅出来。


    走到林婶面前，他停下了脚步，“傍晚让人去书房打扫卫生。”


    他准备的身后事交代事宜不想暴露得太早，傍晚是最好的时机。


    “是，大少爷。”


    林婶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鹿茴，我来了，等等我，马上我就会过去陪你。


    他朝着玄关走去，逆光处，林婶望着他挺拔的身影，眼泪竟然不自觉地滑落。


    她这是怎么了，年纪大了，眼睛太干涩吗？


    祁璟衍走到庭院，拉开车门坐进车里，他面无表情地系上安全带，副驾座上放着一束纯白的马蹄莲。


    鹿茴，我以前真的很傻，连你的爱好，以及你喜欢什么全部一无所知。那时候的我们明明每天朝夕相处，可是，我们却过得和陌生人没有区别。


    怪我，全是我的错。


    是我没能好好地关心你，爱护你。


    你说得对，如果你是爱慕虚荣的女人，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女人都是贪钱怪。


    我甚至没有给你买过一件衣服，一双鞋子，连结婚的戒指也没有过。


    你一定很恨我吧？


    我想，换做任何一个女人，他们都会恨的。


    他也是通过这几个月的恶补，把鹿茴相关的采访以及个人资料，甚至他混进了她的粉圈，从中了解到她究竟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祁璟衍开着车，怀着绝望的心情离开了别墅。


    车子一路往前行驶，他的脑海里闪过一幕幕和鹿茴相关的画面。


    祁璟衍走后，身在别墅的林婶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有个佣人正在偷懒，手里捧着一本杂志看得专心致志，就连她走近都没察觉到。


    “你在干什么，不用干活吗？什么时候学会了偷懒。”


    林婶抓住了偷懒的佣人，一顿训斥。


    佣人被突然出现的林婶吓了一大跳，拿在手上的杂志掉在了地板上，杂志的页面正是素瑶在国外接受访问的那篇报道。


    “林婶，我没有偷懒，这本杂志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我看到照片才发现是素瑶小姐，可是你看她的肚子很大，好像怀孕了。”佣人唯唯诺诺地站在林婶面前，盯着掉在地板上的杂志小心翼翼的说道。


    林婶一听素瑶怀孕了，她立刻弯腰捡起掉在地板上的杂志捧在手里，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戴上，低头仔细阅读着。


    又翻阅了杂志的上市时间，她推算出素瑶怀孕的时间和鹿茴坠海的时间靠近。


    那么她肚子里怀的极有可能是大少爷的骨肉？


    “快，派人去祁家老宅给老爷传话，就说素瑶小姐怀孕了。再派人去宋家打听，素瑶小姐目前在哪里？”林婶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决定，她吩咐完佣人后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拨打祁璟衍的电话。


    “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林婶握着手机，听到手机那端的盲音，联想到祁璟衍今天早晨出门的情景，她不敢往下想，一股不祥的恐惧爬上了心头。


    大少爷，你千万别做傻事啊。


    此时的祁璟衍已经开车抵达了墓园，他解开安全带，从副驾座捧着那束洁白无瑕的马蹄莲，推开车门下了车。


    墓园的两边种植着青青翠竹，风从繁茂的竹叶间掠过，发出沙沙的声音，给气氛沉重的墓园增添了一抹悲凉。


    祁璟衍穿着洁白的白衬衫，手捧着马蹄莲，一步步拾级而上。


    他那张俊美的脸孔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眉宇间却溢满了淡淡的忧愁。


    鹿茴，我来了。


    祁璟衍找到鹿茴的墓碑，他单膝跪下，把马蹄莲放在墓碑前，掏出手帕轻轻地擦拭着石墓上的灰尘。


    “对不起，让你等了我这么久，爷爷说过你怕冷又怕黑。嫁给我这一年的时间，你受够了委屈和痛苦对不对？鹿茴，我真的好痛苦。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你，我为什么要和素瑶订婚？我应该好好听你的解释，那天你当着我面说要去做羊水穿刺检测dna，你一定很伤心很怨恨对不对？我没有相信你是清白之身，没有站在你的立场上想想你的遭遇，我罪该万死。就算你把我当成傅书御的替身又如何呢？我应该大度点接受的。鹿茴，别怕，我这就来陪你。”


    他从后腰掏出一把手枪，然后扣动扳机抵在了太阳穴上，那双深邃的黑眸缓缓闭上，想以此了却对这尘世间所有的痛苦与煎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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