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安全部门，你最好实话实说。


    安全部门对你，……连一句实话都没有。


    这就是高凡呆在枫林研究所里悟出的道理。


    钱凯向高凡说，到枫林研究所帮忙，最多只需要一个月时间。然而，两个月过去了，他依然被困在这个绿树环抱、鸟语花香的大院子里，无法离开。


    枫林研究所位于鲁田省省会南泉市的远郊。这是一片低缓的丘陵山坡，四周茂密的杂树丛天然地把研究所与外界隔离开来。


    研究所的占地很大，据所领导柯林华向高凡介绍的情况，整个研究所的占地在4000亩以上。不过，能够允许高凡进入的区域，也就是一两百亩大小，在研究所里被称为“七区”。


    云中明正是七区的总工程师，柯林华则是整个研究所的副所长。


    那一天，钱凯与包革军二人对高凡进行了调查之后，便把调查结果汇报给了单位。安全机关综合了各方面的调查结果，对高凡做出了“政治可靠”的结论，并把这个结论通报给了国防科工委。


    经过一番复杂但快捷的手续，国防科工委向北大发函，要求借调高凡到枫林研究所协助工作。原本打算在北京呆几天就返回茂林去的高凡只得改变计划，拎着去美国出差时候的全套行李，在两名大内高手的陪同下，坐着软卧车来到了南泉。


    好在钱凯事先向高凡打了招呼，所以在离开北京之前，高凡还来得及给家里打了一个长达两小时的电话，详细交代了各项事务。


    高逸平听说儿子是接受了国家有关部门的调遣，要去参加涉及军工方面的重要课题，在电话那头便做了保证，说自己一定会把沧化科贸这边的事情处理好，高凡不必有什么后顾之忧，只管为国效力即可。


    在高逸平的心里，有一个小计较，那就是高凡现在做的事情越来越大，很多事情都触及到了政策边缘，万一有点风吹草动，后果是非常可怕的。


    如果能够与安全部门搭上线，尤其是能够为军工科研做一些贡献，就相当于给自己预备了一把保护伞。未来有点什么事情，国家或许会看在他的功劳上，网开一面。


    这种计较，高逸平当然没法在电话里对高凡明说，只是再三叮嘱他不要藏私，有什么本事就全部发挥出来，报效国家，人人有责。


    高凡原本也没有要藏私的念头。


    如果找他帮忙的是其他单位，例如潘越的水南化工设备厂之类，他肯定是要待价而沽的，对方能够给他多少回报，他就给对方提供多少帮助，这叫道不轻传。


    但对军工部门，高凡就没有这样的想法了。毕竟，作为一名来自于21世纪的粉红青年，他的思想觉悟是足够高的，富国强兵的理想几乎是刻在他的骨子里的。


    此外，还有一点，就是他知道现在的军工部门很穷，未来十几年甚至还会越来越穷。国家提出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大量压缩军费支出，军工部门受到的影响是最大的。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敢期待从军工部门那里获得什么回报。


    在枫林研究所的安保部门接受了一轮保密教育之后，高凡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业务领导——七区总工程师云中明。


    “是我要求科工委把你借调过来的。我看过安全部门对你的调查报告，你搞的铵改尿技术革新、合成氨稀土催化剂、化学清洗剂，都非常高明。


    “我的意思是，你来了就别走了，你的那些聪明才智，用去搞那些赚钱的名堂太可惜了，还是用来为军工建设做贡献吧！”


    云中明一见高凡，便霸道地给他做了安排。


    “云总工，咱们不带这样耍赖的好不好？”高凡苦着脸抗议道。


    “我怎么耍赖了？”云中明觉得自己很委屈，自己难道不是一个很讲道理的好中年吗？


    高凡笑道：“科工委给我们学校发的函，只是说让我来帮助完成一项课题研究，你直接就让我别走了。我还是个在校学生呢，难道我的毕业证不要了？更何况，我在茂林还有一个企业。我好端端的科贸公司总经理不当，跑到这来给云总工您刷试管，我图个啥？”


    云中明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在校生，不就是一个本科生吗？我们研究所和地方院校也有合作的。你就在我们这里搞研究，三年时间，我让地方院校给你发一个研究生毕业证。和我们合作的地方院校都是很强的，浦交大、清华，你想要哪个学校的毕业证都行。”


    “云总工，在北大学生面前说清华的毕业证，好像不太合适吧？”


    “那就北大的也行，我们和北大也有合作。”


    “可是我说的仅仅是毕业证吗？”


    “除了毕业证还有啥？你不会是说你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科贸公司吧？我了解过了，你们那个所谓公司，其实就是一个县化肥厂的劳动服务公司，你这个经理连个股级干部都算不上。你在这里好好干，三年时间，我保证给你解决营级待遇。以你的才干，40岁之前提到正师级都有可能，这不比你在地方上熬资历等着提科长要强？”


    高凡无语了。


    云中明的这种想法，算是一种霸气，还是一种谜之自信呢？


    也难怪，在过去20年中，军工单位无论是待遇还是社会地位，都属于最上乘的，所以云中明会觉得把高凡留下是给了他莫大的机会。


    但高凡知道，在接下来的20年中，军工单位将会从峰顶堕入谷底，大批的科研人员会争先恐后地跳槽离开，大多数军工部门会陷入一个漫长的严冬。


    不过，进入新世纪之后，军工将迎来新的春天，军工单位会再次成为年轻人趋之若鹜的理想去处。到2015年之后，军工院校的招生分数会连年上升，无数热血青年都把“军工报国”当成自己的信条。


    这些事情，高凡自然无法向云中明说起，他笑着说道：


    “云总工，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那个劳什子公司，也是化工部指定的试点，是不好轻易放弃的。这样吧，咱们还是先谈研究课题的事情吧，营级待遇还是师级待遇的事情，有机会再慢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