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韶光高高兴兴地被萧承煜和赵宛舒带回了柳府。
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赵荣康这个小家伙了。
见到小伙伴病恹恹的回来,赵荣康是既开心又气愤难受的,他一路跟到了屋子里。
萧韶光被安置在床上,赵宛舒已经给他把过脉了,眼下就去给他煎药了。
赵荣康趴在床边,皱着小鼻子,认认真真道,“小光,你不是去你娘的家中了吗?怎么那个老妖……咳咳,那个女人都没有照顾好你吗?”
上次在堇山寺里,曹夫人的所为,赵荣康是看在眼里的,当时他也是气愤不已,只是迫于无奈,只能把萧韶光让出。
他还以为每个人的娘都会疼爱子女,哪里想到萧韶光出去了一趟,反而是人都瘦了一圈,而且还得了病,一点儿都不如从前看着白胖可爱了。
赵荣康甚是心疼。
萧韶光不想提起安平公府的事情让赵荣康伤心,他觑了眼正在外头忙活的萧承煜,低声道,“是我不爱吃饭……没事的,小康小哥,我以后还是会长胖的,毕竟阿宛姐姐做饭那么的好吃……”
赵荣康抿了抿薄唇,“那,那我让姐姐多做点好吃的给你,还给你做卤猪蹄……”
他看出萧韶光定然吃了不少苦头,只是不愿意说,他也怕逼着萧韶光说出来,让他又徒增伤心,故而也很体贴地不追问了。
萧韶光笑眯眯地弯起眼眸,乖乖巧巧地应道,“好的呀!”
赵荣康看着他这副又乖又甜的可爱模样,心里甚是气闷,忍不住暗暗骂了两句曹夫人不做人,连自己亲儿子都不疼。
他家虽然贫困,但是他爹娘都是疼子女的,特别是他娘,先前家里穷困的时候,他娘省吃省喝都给他们这些小的,从来不曾亏待过他们。
他从前以为所有的父母都是如此,虽然后来也的确见过像是他二伯那种不着调愚孝的,可二伯母却是个好的,一心一意为了孩子好的。
赵荣康勾了勾萧韶光的手,宽慰道,“没关系的,有姐姐在,你一定可以很快地好起来的。等吃过药,你就好好休息,等你好转了,咱们就去外面玩……还有你落下的功课,我都给你攒着了。”
萧韶光的感动就只有一瞬:“……”
倒也不必如此吧!
赵荣康继续道,“二哥说你落下的不少功课,眼下是没事的,但是回头咱们回去学堂肯定是跟不上的,所以还是得恶补一下的。”
萧韶光嘟了嘟嘴,勉勉强强地应道,“好,好吧!”
虽然他很懂事听话,但是小孩子真没几个会真心爱读书的,除非是那种开窍特别早的,不少人是受不了读书的清苦的。
萧韶光也是如此。
赵荣康看一眼就知道他的所想,他压低了嗓门道,“我可以给你分担分担,但是你不准跟我二哥说。”
他说的自然是抄大字。
闻言,萧韶光眼眸一亮,立刻亲亲热热地拉着赵荣康的手,“小康小哥你真的太好了,我最喜欢你了!”
赵荣康:“……我也是。”
虽然这塑料兄弟情是因为他的帮忙抄大字,但赵荣康还是蛮受用的。
“最喜欢谁呢?”萧承煜端着托盘从外面进来,刚好听到这句,他挑了挑眉,望了过来。
“你们两个在讨论什么?”
赵荣康有些心虚,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位准姐夫哪怕是眼角含笑,都还是充满了锐利的光芒,他每每见了都有些害怕。
更何况,他如今还帮着萧韶光作弊,他就更加不敢待下去了。
他挠了挠头,急忙道,“我想起我今天的大字还没描,我先走了!小光,我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他就一溜烟跑了,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着。
萧韶光眨了眨眼:“……”
小康小哥不是应该跟他一起住的吗?
萧承煜倒是没在意,他快步走了过来,把托盘放到旁边的矮桌上,上面是一碗清淡的鸡丝粥,撒着青翠的葱花,青青黄黄白白的,倒是显得格外吸引人。
萧韶光的目光也被牵引了过来,他眼神微微一亮,“鸡丝粥!”
这还是当初赵宛舒头回做给他吃过,当时他就对这个味道念念难忘。
萧承煜勾了勾唇角,淡淡笑道,“厨房吊了一只老鸡汤,你阿宛姐姐想着你肠胃不好,就特地给你熬的。等会喝完粥,晚些药好了,刚好吃药,如此才能早些好转。”
萧韶光听完,虽然有些排斥吃药,但知道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好,他乖乖巧巧地点了点头,“好。”
萧承煜把他从床上扶正坐好,又给他背后塞了个软枕,把鸡丝粥端起来,舀起一勺,轻轻地吹凉,才送到他唇边。
“吃吧!”
萧韶光其实也是饿的,只是心情总是影响胃口的,他在安平公府时,常常都是心情不佳,加上他们准备的菜肴也不是他中意的,故而一直以来都没怎么吃好饭,加上后来为了见萧承煜,他还选择了绝食抗议。
所以,他很是饿。
直到回到家,到了熟悉的环境,又有熟悉的人群围着自己,又有自己喜欢的吃食,霎时萧韶光这胃口就打开了。
这回,他老老实实地把萧承煜喂的整碗粥都喝得干干净净的,喝完后他还有些意犹未尽,觑了眼空荡荡碗,眼露遗憾。
萧承煜看出他的意图,拿了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的痕迹,“你阿宛姐姐说,你前头饿过头了,不能多吃,不然对胃不好,容易胀气。”
顿了顿,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下次便是再生气再无措,也不能以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的胃本身就不好,一旦绝食,只会雪上加霜。”
“我以前不是跟你讲过吗?不管如何,都得保证自己的身体健康,如此才能有下一步打算。”
萧韶光被训得低下了头,他眼眶不由微微一红,手指微微搅动,低声道,“可是,可是我担心哥哥你啊……我听那个坏女人,就是那个欺负阿宛姐姐的江家坏女人说,哥哥你被抓去大牢了,以后还要被砍头……”
“我特别害怕,特别担心,我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哥哥了。所以,所以,我就跟娘说,我想见见哥哥,可是她不肯,她还骂哥哥……呜呜呜……”
想起他之前跟曹夫人求助,结果曹夫人只觉得子萧承煜死了才是好事,为此萧韶光才跟她杠上,甚至后面以死相逼。
这才有了今日萧承煜他们看到的情况。
萧承煜听着心里也倍感难受,他揽过哭鼻子的萧韶光,轻轻地给他擦了擦眼泪,“好好好,是哥哥的不是。”
“哥哥让小光担心了,以后不会了。哥哥以后去哪里都会跟小光说,不会让小光担心的,好不好?莫哭了,眼睛都肿了。”
萧韶光闻言,哭哭啼啼地举起短短的小拇指,认真道,“那,那哥哥要跟我拉钩钩!以后不许丢下小光,小光只有哥哥一个亲人,小光不要离开哥哥……”
这回,他是真的被吓怕了。
从前他也是被萧承煜托付给过别人,但是从来没那么久,更不曾有过这种出事的情况,萧韶光真的很害怕。
哪怕赵家人对他很好,可是哥哥只有一个,谁也比不上哥哥在他心里的地位。
萧承煜探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无奈地伸出小拇指,勾住了他的小指头,郑重其事道,“好。”
傻瓜,他何尝不是只有他这个亲人了!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
得到了承诺,萧韶光仰着头望着萧承煜,露出了满意地甜甜的笑容,只是萧承煜的面色却是骤然一沉,他的视线落在萧韶光的脖子上,锐利而冰冷。
萧韶光愣了愣,他被这个眼神吓了一跳,忍不住想缩起脖子,却被萧承煜给拦住。
“这是怎么回事?”
小孩子是没有脖子的,更何况先前在安平公府,因为萧韶光身体不好,曹夫人给他换的也是有领子的衣裳,就把他的小脖子挡得严严实实的。
故而,萧承煜也好,赵宛舒也罢,两人都没注意到萧韶光脖子骇人的伤势。
眼下,萧韶光抬起头,萧承煜的角度又是居高临下的,故而一眼就看到了他被藏得严严实实的脖子。
只见那白嫩的脖颈间,青紫的掐痕清晰可见,甚至因为小孩子皮肤薄,又过了些时日,更是显得明显惊人。
萧承煜光是看一眼,就知道当时的凶险,他不敢想象萧韶光当时的难受和惊恐。
他更没想到曹夫人竟敢纵容人这般伤人!
他攥紧了手,手上青筋蹦现,却又强自忍耐下怒气,探手碰了碰伤处,沉着嗓子道,“还疼不疼?”
萧韶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其实先前敢刚被掐的那几日,他是没办法正常说话的,好在后来慢慢好转了。
不过,想起当时江逐月的凶狠模样,他如今也是心有余悸,他老老实实地回道,“有,有一点点。但好很多了……”
他不想萧承煜有负罪感,就略略撒了个谎。
萧承煜闭了闭眼,他竟然都没照顾好小光……
“哥哥,你别难过,我真的不疼,一点都不疼了……这个伤就是看着吓人,其实,已经没事了……”萧韶光对上萧承煜微红的眼眶,声音越来越小。
他也有些责备自己,为什么自己年岁那么小呢,从来不能给哥哥分忧,还总是给哥哥添加麻烦!
两兄弟面面相觑,彼此心里都不大好受,好在这时,赵宛舒端着药过来了,见到屋子里寂静又沉默的氛围,一时有些怔愣。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状况了?”赵宛舒惊讶道,“小光的药煎好了,可以喝了。”
萧承煜勉强压下情绪,转过头来,看向赵宛舒,“多谢。可能还要劳烦你给小光拿些去血瘀的药,给他擦一擦。”
赵宛舒不解地走了过来,“小光是哪里撞伤了吗?给我先瞅瞅,看看配什么药……”
萧承煜点了点头,把萧韶光脖子上的衣领扯下来些,把伤情都暴露了出来。
赵宛舒满脸震惊,愕然道,“这也是安平公府的丫鬟们干的?这还是不是人啊?对着个小孩子都能下这样的毒手啊!方才我们就不该轻轻放过,真是岂有此理!曹夫人也太过分了!”
她也带了萧韶光许久了,那是把他当成亲弟弟看待的,见到他遭了这样的虐待,她也是气炸了。
萧韶光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说了句公道话,“不是的,不是安平公府的那些姐姐做的……”
“那是谁?”
“是谁干的?”
两人同时出声追问。
萧韶光抿了抿唇,看了眼赵宛舒没有吭声。
他虽然是个小孩子,但心里其实门儿清。仟仟尛哾
当初江逐月拿他泄愤,其实归根结底是因为赵宛舒。
是因为赵宛舒即将嫁给他哥哥,而他会是赵宛舒的弟弟了,而江逐月跟赵宛舒有仇,她报复不了本人,若是把他给掐死了,那阿宛姐姐也好,哥哥也好,都会难过伤心。
届时,怕是阿宛姐姐也不好嫁给哥哥了,他只会成为横隔在两人间的心结。
若是说出来,阿宛姐姐定然会难受的。
所以,萧韶光不想说,他只顾左右而言他,“没,没谁……姐姐,你能给我拿药吗?我想涂一下。”
赵宛舒还想追问,萧承煜却拉住了她,朝着她摇了摇头,她只能咬了咬唇角,勉强挤出笑容,“行。姐姐这就去,这药让你哥哥给你喂了,趁热喝了。”
“好。”
等到赵宛舒放下药出去,萧承煜收回视线,看向萧韶光,拧眉道,“是江逐月干的吧。”
他虽然说的是疑问句,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萧韶光惊愕地抬起头,磕磕巴巴道,“哥哥怎么,怎么知道的?”
确认无误后,萧承煜按捺住脾气,勉强回道,“你自己说的。”
“我没有……”萧韶光刚反驳了一句,又想起前头自己仿佛说“江家那坏女人”,霎时就蔫蔫的垂下了头:“那哥哥不要告诉阿宛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