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到现在周至已经有一些明白了，吴仁中这小子估计在中学大学里也是让家里不太省心的主，成绩那也是不上不下普普通通，毕业后靠着副州长的姐夫进了体制内，为了起步平稳给丢到了对能力水平要求不算太高，主管州内乡镇企业和手工业的二轻局。


    但是只要进了体制内，后面的机会就多了，比如下放锻炼就是一个很好的跳板，去了联和乡支穷几年，就有了政治资本，出来换一个好一点，啊不，更加锻炼人的单位，可以说是顺利成章的事情。


    好像上一世的吴仁中就是走的这个路子，而且非常成功，反正周至穿过来的时候，这小子已经混到了几乎他姐夫的那个位置。


    其实这样的路子也是很多干部家庭给子女安排的路子，不过现在大学生的工作还算好找，许多子女还不乐意服从家里的意志，情愿在大城市的小公司里实现自己的价值，也不愿意回到家乡在父母的庇荫下吃现成，应该说有理想有志向的还是绝大多数。


    不过吴仁中很明显不在有理想有志向的那一类里边，起码现在还不是。


    从女朋友沙马是中学老师这一点看，搞不好这小子谈恋爱这事儿，都是由身在教育系统里的姐姐一手包办的，那么下乡锻炼这事儿，多半就是姐夫包办的了。


    所以这小子有一个巨大的优点，那就是听劝，一旦他确定了你是真心对他好的人，有什么意见绝对听得进去。


    比如现在，吴仁中其实在联和乡干得还可以，一边当乡长助理一边当会计一边还当代课老师，那么艰苦的条件也没听说什么怨言，不说兢兢业业，起码尽职尽责，仅这两条，就已经胜过绝大多数的下派干部了。


    就是联和乡基础在那里摆着，不太容易干出成绩，这方面周至现在已经有实力了，所以决心帮他一把。


    二轻局的宿舍也是新集资修的，估计吴仁中的姐姐在资金上帮了些忙，房子还挺大，有九十来平，这一般属于中层干部的级别了。


    一问房价周至吓了一跳，上一世没有关心过这个问题，自治州的房价居然和蜀都一样贵，比蛮州房价高出了二分之一。


    要是问为什么，原来自治州属于地震高发地区，邛海下县城的传说，搞不好就是历史上发生过的真事儿，能让一个县城沉没到大湖地下的地质运动，只可能是大地震。


    “泸山有个地震博物馆。”吉克阿紫介绍道：“里面记录地震的碑林。”


    “所以州里的房子抗震要求很高。”沙马日聪嘟着嘴抱怨：“听说是抗八级地震，钢筋用得多，造价就上去了。”


    “蜀都现在已经可以贷款买房了。”周至说道：“不知道自治州开始没有。”


    “没开始我怎么买得起？”沙马日聪说道：“现在还完房贷，工资就只剩三四百块了。”


    周至还没想到面前有一位中国第一代“房奴”，不由得乐了：“这也挺好，起码提前享受到了住房了嘛。”


    “其实依我说沙马都可以不要那房子的。”吴仁中说道：“我这里又不是住不下。就算这里不行，我姐那套空着的还一百多呢。”


    “你可别乱出馊主意。”周至赶紧摆手：“住房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会成为稀缺资源，蜀都现在已经有这个趋势了，这几年房价都翻了一倍多，自治州迟早也逃不过。”


    “就算到时候不住，租给别人也不错。或者坐等涨起来，也是一笔收入，沙马我支持你！”


    “其实这套房子也是借了姐姐姐夫的钱，”吴仁中叹息：“现在我姐把我的工资卡给扣在手里，每月收我的住房贷款，按照银行利率算的，周扒皮！”


    这就纯属胡说八道了，就吴仁中姐姐姐夫对他这份操心，多半是怕他把工资胡乱花掉了，找个借口帮他存老婆本儿呢。


    想到这里周至才又发现一个问题，这小子姓吴，可他姐姐姓刘，一家人还不是一个姓，看来里头也有故事。


    不过周至却也不好再往细了打听了。


    “肘子，你说的种果树那事儿，靠谱不呀？”沙马从冰箱里翻出来一瓶醪糟，给大家煮起了醪糟蛋，大家围着小电炉子等待的过程中，吴仁中问起了这个问题。


    “车厘子的话我估计够戗。”周至说道：“果树也是一门学问，要种大樱桃，肯定得去鲁省，甚至欧美找老师，而且那些技术我估计乡里也就你，我，阿紫，老土能够掌握，其余老乡给人带着手把手种植养护应该问题不大，可是要完成系统性的学习，成为这方面的专才，难度就大了。”


    “你我都是不可能在联和乡久待的人，因此这项技术只能留给州里的农业局去搞，由他们去考察，他们去请人，他们科学规划自治州适合种植车厘子的地方。”


    “那就还是没戏了？”吴仁中不由得有些失望。


    “有戏啊，谁说的没戏？”周至说道：“我们种不了新鲜玩意儿，我们干老品种总是可以的呀。”


    “我已经找人查过资料了，联和乡一带的气候，土壤，都和会理软籽石榴产区非常类似，唯一差了一点的就是水源问题。”


    “只要我们把水源问题解决，我们就能够在联和乡开辟出果园，种这个自治州里的人才就太多了，技术也非常成熟，咱们请不了鲁省欧美的专家，咱们请州农业局，会理县农技站的专家总还是有能力的嘛！”


    自治州会理县是中国最佳的石榴适宜区，日照时数多，蒸发旺盛，雨量集中。无论土壤、气候还是光照都非常适合石榴的生长，当地特有的国内种青皮软籽大石榴，品质极佳，亚运会的时候还被采购赠送各国来宾，外销到北上广等地。


    无奈就是规模还太小，产量主要还是在当地消化为主。


    “好像脐橙和苹果也可以？”吴仁中问道，这两样也是自治州特产，一个主要在雷波，一个主要在盐源。


    “脐橙和苹果肯定也能长。”周至说道：“但是灌溉系统就得改，投入大成本改成滴灌，不然就太耗水了。”


    “那就还是石榴合适。”吉克阿紫很了解自己的家乡，虽然乡里边上有一条溪流，即便在旱季水流也不断，但是要将水从溪流中抽到果园里去，那电费想想都酸爽。


    “嗯，而且石榴的价格，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下来。”周至耐心分析道：“不像脐橙和苹果，可以引种的地区太多，面积太大。”


    “等到种得多了，价格就会暴跌。前两年蜀都边上的彭州，蒜薹跌到了三分五分一斤，就是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