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西成说道：「林婉秋对你蜀都的宅子非常欣赏，尤其是老公馆和地下图书馆的布局，说现在全世界都很少看到自带水族馆的设计，同时有充满了人文气息，非常符合女主角的气质……」


    「她不会是想打我岁华轩的主意吧啊？」周至听得胆战心惊，给林婉秋许安心两妯里惦记上的东西还能有好？


    「那可是我家长辈的祖宅！不给换的！」


    「没有没有，」杰西成笑道：「只是想要借你的地方作为女主角的住宅，拍一些外景。」


    「哎哟，幸好糖酒会期间装修停了工！」周至说道：「那我一会儿再打个电话回去让他们别慌着重装，等你们的团队过去看了再说吧。」


    「也不急在一时，听管家说这里都是周生你的收藏，有些藏品非常珍贵，请周生替我们介绍介绍吧。」


    「管家？」周至给杰西成闹得有点懵。


    「啊就是那个喜欢穿对襟衫，首都布鞋，小眼睛小平头的……爷，」杰西成入乡随俗地来了个京片子：「不是这里的管家？」


    「啊？哈哈哈哈……」周至笑得不行：「他可不是什么管家，他是京圈儿的大藏家马爷，这里的东西也不全是我的，后边藏馆里，还有一半他的东西。」


    「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


    周至在首都的藏品主要是继承自王老爷子，包括了老爷子着名的明清家具，以及上次转让过来的铜器、瓷器、山子、挂屏、座屏，古琴等。


    字画类这里主要保留后清三代和近现代画家的书法与画作，而古字画周至基本都带去了岁华轩，那里才是周至收藏书画，书籍，碑帖、刺绣之类的地方。


    瓷器两地都有，这里主要也是从清代开始，包括清三代瓷器，嘉道同光精品瓷器，民国道现代的珠山八友瓷器，建国瓷器和毛瓷等。


    而明代以前的瓷器，也都被周至送去了岁华轩。


    当然并不是说这里的瓷器就不宝贵，恰恰相反，明前无官窑，精品的康熙官窑瓷器，价格也不是宋代湖田窑、耀州窑等诸多小窑口的瓷器可比，只有五大宋窑窑口的瓷器才有资格与之匹敌。


    主要还是一个收藏品系的问题。


    杰西成也就是一时在内地手紧，加上更看好新岛的地产，在置业顾问的安排下准备清出首都的资产，倒也并非真的差钱。


    而且以十套四合院换四套徽州古宅，在周至眼里还真是一笔划算生意。


    一个在几十年后能涨到天价，但是天价也是有价的，比起「无价之宝」来，还是差了一个档次。


    的确是很可惜，周至还是准备有机会，游说杰西成将这些东西还回来。


    当然现在和杰西成说这些，就有点交浅言深了，还不是时候。


    在周至的印象里，杰西成喜欢的都是豪车，名表，因为赵星摆在影视城里边的那些杂志，都是写的关于这些。


    可是现在一接触下来，周至发现杰西成其实对中国传统的文化和艺术品还挺有兴趣的。


    这就好，周至决心投其所好，好好吸引杰西成对中国文物的兴趣，然后升级成关心，最后升级成保护欲。


    这本身也是和这次要拍的片子的主题是相呼应的。


    德绵堂最厉害的收藏就是明清家具，周至就给杰西成讲明清家具。


    大匠用料，往往并不是以木料的珍稀和普通为定义的，在他们眼里，这些都是地位平等的「材料」。


    故宫的内作大匠，最喜欢用黄杨和紫檀相搭配，黄杨用久了会成为金黄色，紫檀用久了会成为紫黑色，两者的硬度都非常高，纹理也非常细腻，可以承受最细腻的刀工。


    宅子里现在有两件大件是


    这样的工艺，一件是紫檀镶嵌黄杨暗八仙大桌，一件是黄杨紫檀万字纹画桌。


    两件东西都是当年置办下宅子的时候，从李导演手里一并盘下来的，也是这宅子里，周至少有的几样得意的东西，因为这几样不是从王老爷子那儿「盘来的」，有他自己的功劳。


    这种心态很好笑，但是架不住周至介绍这几件大件的时候得意万分。


    李瀚翔导演已经属于港台过气导演，前几年为了还债甚至连风月片都接，更是败坏尽了口碑，但是他当年的《垂帘听政》和《火烧圆明园》，的确是中国电影史上的两座丰碑。


    待到周至认真地给杰西成和路思怡介绍完紫檀和黄杨，然后跟杰西成讲解：「一般人很难判别出古典家具的年代和品质，不过这并没有关系，像杰西哥这样不差钱的，最好的购入渠道就是参加拍卖会，而且只拍那些传承有序，收藏有序的拍品。」


    「这样的拍品经过了历代玩家的鉴定和认可，因此出错的概率极低，而且好笑的是即便《石渠宝笈》那样的乾隆御编内库收藏目录里的藏品，依然逃不掉有赝品的可能。」


    「乾隆皇帝？收藏赝品？」杰西成感觉自己的认知今天被刷新了好些。


    「当然，里边的赝品还好多呢。」周至笑道：「最出名的就是《富春山居图》了。」


    「《富春山居图》是元代画家黄公望于杭州富阳画的纸本水墨画。此画做成以后，几经易手，还曾因焚画而身首两段，后被乾隆皇帝所得。」


    「乾隆对画***不释手，在上面题跋了五十次，密密麻麻，无处再可下笔。」


    「却不知此画为后人摹本而非真迹，就在得到此画的第二年，坊间又出现了另外一幅《富春山居图》。两幅图一真一假，可是实在是太像了，即使对古画颇有研究的乾隆也难以分辨。」


    「其实，乾隆得到的第一卷《富春山居图》，是假的，后世称之为‘子明卷，该卷是明末一位文人临摹的。」


    「而真迹，则称为‘无用师卷。」


    「不过这是后世的研究成果，乾隆却是坚决不认的，他一边坚定地宣布真的无用师卷才是‘赝品，一边又以不菲的价格将这幅所谓的‘赝品买下来。理由是这幅画虽不是真迹，但画得还不错。这就叫嘴巴很倔强，身体却很诚实了。」


    「哈哈哈哈……」听故事的两位都觉得有趣，杰西成本来就调皮，当即笑道：「我要是乾隆，就把这两幅画摆在大臣们面前，让他们来断真伪，顺带考验他们的品质。」


    「乾隆还真这样干过。」周至笑道：「他举行了一个宴会，让大臣们赏画，并且要在两卷《富春山居图》上题跋。」


    「啊？」杰西成都傻了：「比我还狠，还要留下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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