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俩就基本活不下去了。”封延拉着她去洗手间，“洗脸睡觉了。”


    夜莱现在已经学着自理，洗脸穿衣服吃饭，尽可能都自己来做，只有完不成得时候，封延才会搭把手。


    她弯腰洗脸，封延便扒拉了几下她后脑勺的头发，想看看那个地方有没有长的好一点。


    结果手刚碰上，就被夜莱湿漉漉的手给按住了。


    封延一愣。


    夜莱扭回头时，眼底的冷冽有点突然，连带着声音都透着蓦然，“你做什么？”


    而被这样对待的封延并没有生气，愣了一会儿后，他试着问：“夜莱，你为什么阻止我？”


    之前的夜莱毫无防备的，可现在……


    她已经越来越来像之前了，绝不让别人碰后脑勺。


    她是不是快好了？


    封延的手隐隐在颤抖，他紧盯着脸上挂着水珠的姑娘。


    可夜莱却道：“痒。”


    封延一颗激动的心缓缓坠地，他勉强勾起一个笑容，“好，那不碰了。”


    洗完脸的夜莱颤颤巍巍的擦着脸，然后准备去躺下。


    “我去书房，你乖乖睡觉，好不好？”封延把睡前牛奶递给她。


    夜莱点点头。


    她面前摆着一张小桌子，牛奶杯里插着一根吸管，身体在床头，看着封延转身走了出去。


    夜莱是敏感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她清楚的感觉到封延的情绪很低迷。


    但她找不到理由。


    为什么呢？


    “咚咚！”


    卧室门被敲响，夜莱出声：“你进呀。”


    封菀探个脑袋进来，“我哥没在？”


    “书房。”


    封菀捏着一个小册子跑过来，直接爬到她身边，“我突然翻出来一个相册，里面居然是我哥小时候的照片，拿给你看看。”


    她翻开，第一张就是封延上高中的时候，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的画面。


    十几岁的封延已经长得很帅气了，那时候他好像挺爱笑的，看起来温和有礼，站在话筒前，扑面而来的全是青春的气息。


    “这是我哥跟别的学校比赛的照片。”封菀指给她看。


    夜莱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封延，而是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位女同学，看起来应该是搭档，一起演讲的。


    他们充满了青春的味道，满眼都是对未来的憧憬与自信，闪闪发光，那么耀眼。


    那个时候的封延，还没有走进社会的大染缸，也还没有变成后来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


    他还很善良，很努力。


    看着这么一张照片，夜莱感觉自己的心口窝震震的。


    他的身边，好像就应该站着一个正常的，手臂不发抖的，说话利落的，女孩子。


    夜莱低头看着自己抖动的手臂，又想起平日自己说话的语速。


    她好像配不上封延。


    她好像给他丢脸了呢。


    “夜莱你……”封菀吓到了，“你哭什么？”


    夜莱怔怔的。


    封菀抹去她的眼泪，“是哪里难受吗？我去给你找医生！”


    “不……”夜莱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神里藏着很深很深的无助。


    夜莱咬了咬舌尖，努力让自己说话快一点，“我就是困了。”


    “好好好，那你睡。”封菀合上相册，二话不说就离开了卧室。


    陷入黑暗中的夜莱并没有睡着，她望着窗外暗淡的光线，情绪复杂到她根本无法理解。


    总之她只是觉得难受。


    -


    “没睡吗？”封延正在跟进研发项目，可却看见出现在了书房门口的姑娘。


    夜莱就那么看着他，也不往前走一步。


    封延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立马走过去，捧起她的小脸儿，“怎么了这是？”


    夜莱盯着他的眼睛，“封延。”


    “在呢。”封延摸了摸她的发顶。


    “为什么，我跟你们都不一样。”她的声音有明显的哽咽。


    封延的心好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痛的他一时间忘了反应。


    “哪里不一样了？都一样啊。”封延拉着她坐到长桌后面的椅子上，他便蹲在夜莱面前，“好好的，怎么说这个？”


    “我的手，跟你们不一样。”夜莱声音很小，“你们懂的，我都不懂，就是因为我不一样，那些人才说你。”


    她什么都不懂，又好像什么都懂。


    封延换了口呼吸，紧紧的抓着她泛凉的手，“因为你是小天使。”


    “天使？”夜莱眼神流露疑惑。


    “对啊。”封延跟她说，“因为你是小天使，太完美太漂亮太优秀，所以来到人间的时候，上帝故意给你制造了一点小麻烦，上帝嫉妒心太强了，这不怪你。”


    “而你来到我身边就是来帮我的，所以这点小麻烦我们挺一挺就过去了。你看你一开始话都不会说，这才多久，你就能跟我正常交流了？你很棒。不过你说的也对，你的确跟我们不一样，你比我们聪明漂亮多了。”


    封延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痕，“夜莱，我不知道你懂不懂，我一直都觉得遇见你，是命运给我的补偿。”


    “是这样吗？”夜莱歪着脑袋。


    “当然。”封延笑起来，“我以前特别凶，生气了就恨不得把人大卸八块，你看我现在打过谁吗？”


    是你让我变得不再暴躁，不再怨恨这个世间的不公。


    夜莱终于笑了起来。


    “我们要勇敢，勇敢的去面对任何事，不能自我怀疑，无论你是谁，你是什么身份，你都有权利活在这个当下，没有人有权利质疑你的存在。”封延也不在意她能不能听懂。


    可夜莱的脑回路有点怪，“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不是人啊？”


    封延浑身一震，他目光沉了些许：“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夜莱仰起头，眨巴眨巴眼，“我也觉得我不是人。”


    封延越来越激动，刚要开口，却听夜莱又说：


    “我的确聪明的不是人。”


    封延：“……”


    好吧，他白激动了。


    “封延，小时候的你好好看啊。”夜莱看向他，“怎么能再弄出来一个那样的你啊？”


    男人的面色一僵，“你在哪看见小时候的我的？”


    “小本本。”夜莱回忆着刚刚封菀拿去给她看的东西。


    “那个不能用‘弄’这个字……”封延叹气，“是生一个。”


    “怎么生啊？”夜莱好像特别好奇。


    封延皱眉：“现在不能生。”


    “为什么？”夜莱眼睛微微睁大，“是你不会生吗？你去学呀！”


    封延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