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该怎样形容。
形容内心的滋味与情绪。
面对金央与宏怀的坦白,面对青川突如其来的倒戈,她除了意外与浑身犯冷以外,太多的情绪并没有。
可在面对这样陌生的白君,夜莱却什么都忘记了思考。
她突然想要逃避开这些,把他们想要的都给了他们,然后各自消失在彼此的世界里,谁都不要再认识谁。
这些年过来,夜莱好累了。
她拼了命才躲开属于厉痕的控制,到头来才发现不过是徒劳无功,因为那些都是别人在操控。
白君隔着长桌看着她,忽而笑了:“你觉得,一个芯片能化解那些东西吗?”
“可一张芯片,不也断送了我们几个之间的情分吗?”
夜莱望着桌面上那三枚还染着血迹的芯片,“我从前只觉得它能承载无数的知识与数据,没想到……小小的这么个东西,却价值这么多。”
多到,可以让ai都沦为真真正正毫无感情的机器人。
“其实哪怕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找你的。”白君从始至终看着她的眼神都那样的温柔带笑,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夜莱,难道你真的没有想过,为什么许多人都对跨越种族这四个字,那么的抵触排斥?”
“你是什么就是什么人,这就像狮子与老虎的结合出来的孩子,它融合了狮子与老虎的所有优良的基因,可现如今任何人提起凶猛强大的动物,只会想起狮子与老虎,绝不会想起它们的产物。因为它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物种,它们被允许存在,但未必认可。”
“你是ai,可封延不是,封菀的死你觉得封家人在心里不会怪在你的头上吗?无论是厉痕也好,还是宏怀与金央,亦或者是我,都没有想过要去伤害那个人类女性,只是事情的发展导致了那个结果。”
“难道不是因为你与封延跨越物种在一起,造成了封菀的死亡吗?你报复金央与宏怀,又有什么意义?如果没有你,他们根本不会知道封菀是谁,封菀也不会出现在大家的斗争里。”
“你是在给我洗脑么?”夜莱都听笑了,“白君……”
“你让我觉得可怕。我从来没想过,原来一个人的狠,可以藏的像你这么深,你把厉痕所有的本事都学会了,就比如你给人洗脑的这个本事。”
她的挖苦与嘲讽对于白君来说,攻击性不大。
“那换个话题。”
白君盯着她:“你知不知道,你还能活多久?”
夜莱一怔。
“之前封延给你换了特殊的芯片,以你身体当时的情况,最多撑得住20年,可是你自爆芯片,导致皮肉受损,如今重新安装进去芯片,夜莱,你可能连十年都活不到。你不能磕磕碰碰,一旦你一不小心磕破了后脑勺安装芯片的地方,你就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白君没有骗她,“夜莱,十年的时间……十年之后封延多大?不过四十多岁,他还年轻,他还有大好的时光。你霸占的这十年给他带来了什么呢?所以我一直想说,ai的感情观与人类不一样。你可以认为ai现实,但我们的感情也同样纯粹。如果你给对方带去的全都是痛苦,你拿什么说你爱他?”
“封延的腿因为你瘸的,他的妹妹封菀也是因为你死的。还有青川,宏怀,金央,以及厉痕。”
“奥,还有那个机器人,是叫莱福吧?”
夜莱忽然大吼:“不要说了!”
眼看着她双眼泛着红血丝,白君心尖刺痛,却保持平静的声线:“即便他们有自己的目的,做了伤害到你的事,可是夜莱,你仔细想想,到底是谁让这一切发展到今时今日这个状况的?难道不是你吗?”
“还能想得起来莱福被踩扁时的样子吗?”
白君站了起来,他一步步朝着夜莱走过来:“还能想起封菀没了呼吸,却让你转达莱福她并不讨厌它的样子吗?”
夜莱低着头,脑袋里嗡嗡作响,震的她耳朵都像是聋了。
她看见白君站在她面前,嘴巴在动,但她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艰难的站起来,夜莱眼前一阵阵模糊。
“夜莱!”
白君惊呼一声。
-
夜莱的世界好像空白了。
她完全搜寻不到从前的半分痕迹。
程序室中,程序员迟迟没有动手:“确定要这样吗?”
看着一动不动的夜莱,白君眼底掠过一丝不忍:“不这样,她活不下去了。”
从没有人知道,在白君挣扎数年里,他都做了什么。
如今厉痕死了,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跟他血型一致,抽我的血给她。”
白君换了无菌服,也上了手术台。
周围围了一圈的医生,他们都记着白君之前嘱咐的话。
必要时刻,要先救那个女人。
白君决定取掉夜莱体内的芯片,并用科技的技术把她身体中的病治好。
这需要冒险,因为那项技术还没有投入实验。
……移植神经。
夜莱的神经早就因为芯片的原因变薄,她根本承受不起了。
可如果神经一旦破损,夜莱会死。
白君等不起了,如果真要等到技术成熟那天,没准夜莱早就不在了。
他要把夜莱变成正常人,好好的活下去,然后留在他身边,离人类远一点,他来保护她。
当手术的灯光亮起来的那一刻,一份文件也出现在了封延的手里。
看着文件最上面的那几个字,封延喘了口气,险些没站住。
离婚协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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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秋冬像是长了腿儿,跑的飞快,一不留神就把许多人的记忆带去了时光里。
四合院里。
“莱莱,过来哥哥这里。”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招招手。
那边正在挖土的女人回了下头,漂亮的一张脸粉扑扑的,她慢吞吞过来,“怎么啦?”
“哥哥给你擦擦汗。”他拿出手帕,给面前的女人温柔的擦拭着汗水。
等女人又跑开之后,一个女人端着温水和药过来了。
看着她的模样,张墨叹口气:“人是活着了,就是有点呆。”
白君失笑:“活着就好,忘了我也不要紧,起码她也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