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莱怔在原地许久,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想起封延不止一次问过她——
夜莱,你有没有骗过我?
夜莱,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回过神,握紧了智能箱,眼里恢复了清明,“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的确与我无关啊,可你偷了他的钥匙呢。”
江毅得意极了,捏着钥匙显摆,“我也不怕你抢走,但你偷走了是事实,封延一定会发觉的,夜莱你不心虚吗?”
他只要一想到封延喜欢夜莱,而夜莱好像也不讨厌封延,他就气的胸口都疼!
明明是他先遇到夜莱的,凭什么他们在一起了?
要拥有,也应该是自己先拥有夜莱!
不仅是她,还有完美的家庭,显赫的出身,以及优渥的家境,这一切,明明都是他先拥有的!!
凭什么都让封延占尽了!
江毅不甘心啊。
“哈哈哈!我就在想,你说如果有一天封延知道,你接近他不过是因为要偷钥匙,而你对他做的每件事每句话,都是因为你要让他爱上你,他的自尊心得什么样啊?”
“封延自诩是个天之骄子,却被你搞得团团转!他活该!你这种人哪有感情?猪狗不如!”江毅歇斯底里的谩骂。
餐厅门口。
刘坦早已冷汗直流,声音发抖:“先生……”
封延低了低头,看着自己中指上刚戴了一天的戒指。
他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到已经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待深夜的秋风愈演愈烈的挤进来,封延才转身,“走吧。”
刘坦愣住,却没敢多话,跟着男人一起离开。
他默默地在心里为夜莱小姐祈祷着,并且暗中拿出手机给大小姐发消息,让她赶紧过来。
-
餐厅之中。
夜莱转过脸看着在那大笑不止,像个疯子一样的江毅。
“你说这些,是因为你嫉妒封延吗?你嫉妒你不如他,他可以靠自己做出一些东西,而你只能去偷,自己偷不来,就威胁别人。我为你做事,你反过来却说我猪狗不如。”
“江毅。”
夜莱突然几步冲过来,抡起凳子对准江毅的面部狂砸!
这一刻,她在违抗芯片的重要指令——不能主动攻击人类。
她已经全然不顾,唯有愤怒在控制着她。
猪狗不如?
不是人?
“封延再如何,他说出的话作数,你呢?他相信我,你呢?”
“江毅,你活该一辈子见不得光!”
当最后一椅子砸下去的时候,江毅早已满脸是血昏死了过去。
夜莱一抬手丢掉了椅子,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她有些走神。
动手之前,芯片明确的在通知她的大脑,不可以攻击人类。
但她没听。
第一次……
她第一次违抗了芯片向她发出的指令。
理智回拢,夜莱听到了电话铃声。
她直接接听,嗓音沙哑:“喂?”
“夜莱,你违抗芯片指令了?你做什么了?”厉痕的声音有些许的冷。
夜莱睫毛轻颤。
她很清楚厉痕最在意的就是机器人失控,它们可以不完善,出故障。
但它们绝对不可以不听从指挥。
而被放出基地的ai,芯片都被基地中心系统监管着。
夜莱呼吸一口气,看了眼昏死的江毅,“有人抢我的智能箱,我打了他。”
电话里的厉痕沉默许久,“真的?”
夜莱闭了闭眼,半晌才应:“真的。”
厉痕忽然笑了,没了刚刚阴沉,只剩下温和,“小夜莱,撒谎可不是好孩子啊。”
“我没有撒谎。”
“那就好,保护好智能箱,明天我要去参加个智能大赛,等得空了,你回来一趟,给你介绍个好朋友。”
夜莱垂眸,“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她眉头皱起。
智能大赛?
厉痕要来这里?
临走前,夜莱看向昏死的江毅,扬起抹不屑的笑:“钥匙?下辈子再来找我要吧。”
-
休息室。
夜莱推门进去时,里面的灯都关了。
但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火光,以及坐在沙发中的人影。
门口守着的刘坦见她回来了,脸色顿时扭曲起来,对她眨眨眼,然后先一步退了出去。
门关上,休息室里静悄悄的,唯有那个养鱼的缸在发出声音。
夜莱弯下腰,将智能箱放下。
芯片处理完她违抗指令的程序后,忽然传输给夜莱一个词——
心虚。
它在告诉夜莱:你在心虚。
心虚……
夜莱喘了两口气,于是走在黑暗中来到了封延面前。
沙发上,他靠着,视线落在浴缸里,目光说不清有多深,总之她看不懂。
夜莱蹲了下来,仰头看他,“忙完了?结果怎么样?”
她记得刘坦那会儿说了最终结果有争议的事。
封延穿着高领毛衣,银框眼镜在黑暗中折射出微弱的光,深邃的瞳仁藏在镜片后,许是有阻碍物,竟遮住了多数的沉意。
他过了一会儿才看向夜莱。
两人相互望着。
谁也听不见谁的心跳声。
可他们自己听得见。
夜莱听得见自己的心,毫无规律的乱跳。
这就是心虚吗?
也是,她撒谎了。
也或许又不全是。
而封延同样能听见自己一下比一下莽撞有力的心跳,心脏起伏的力度,像是在彰显他的愤怒。
夜莱有那么一刻,竟捕捉清楚了封延的眼神。
那个眼神她很熟悉。
只有在想杀人的人眼里,才能看见。
他,想杀她。
这是夜莱最直观的感受。
ai的危机感极强,在这个时候,按理说她应该第一时间自保的,也就是离开封延。
可不知道为什么,夜莱再一次的没有遵循芯片给她的最佳解决方案。
她没有动。
封延就这么低头俯视着面前的女人。
她足够漂亮,那张脸的每一处都像是特意给他生的似的,多看一眼就能让他的心,动一下。
她也足够的蠢,什么都不懂,总是跟他鸡同鸭讲,像是活生生的准备气死他。
可他现在突然觉得,夜莱一点都不蠢。
她聪明极了,她以猎物的形象出现,从而捕获原本应该是捕猎者的他。
她骗了他。
明明一开始他就知道的,可当事实真的摆在眼前的时候,他心里,怎么就是那么的沉?
沉到,恨不得丢掉所有理智,忘掉这几个月来的记忆。
然后,毁了她。
封延夹着烟的手在微弱的发抖,他连弹烟灰的动作都快做不流畅了。
这会儿的夜莱咬紧了牙关,迎上了他浮现了杀意的目光。
她眼睁睁看着他抬起了手。
动作落在她眼底,像是成了慢动作。
直至左侧脸颊上多了一抹温热的触感,夜莱睫毛狠颤了下。
封延轻轻抚着她冰凉的脸颊,眼神从阴冷到迷茫,再到愤怒,最终却又演变成如今的无奈。
那颗心啊,无声的,挣扎了好久。
这静默的夜,是被男人哑到破碎,却染着无奈的嗓音打破的:“又跑哪儿玩去了啊?怎么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对于刚刚的事,对于过去的几个月的各种不解,他到底是选择了绝口不提。
她太傻了,他突然有些舍不得。
男人的话音洒进了空气里,掀起了层层看不见的波澜。
而能看见的,是封延的眼底,浮现了一片愤怒与镇痛过的红。
夜莱,我原谅你一次。
以后不许再不听话,不许再骗我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