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一怔:“封延是谁?”
“跟我一起过来的!他腹部受伤了。”
“哦哦。”护士想起来了,“在做手术了,那边。”
眼看着女人扭头就跑,护士急忙大喊:“诶,你穿双鞋啊!”
手术室门口。
封延已经被推进去快四个小时。
封母绷不住,急得哭起来。
因为生气离开的封正杨这时候也回来了,他没好气地瞪了眼封母,“还不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什么蠢事都做!”
“夜莱小姐?”刘坦惊呼一声。
走廊里等候的那些人齐齐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雪白病号服的女人,光着脚一步步走过来,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手术室的门。
女人脸色白得如纸一样,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原本漂亮的脸蛋这会儿看起来十分凄凉落魄,她的脸颊,脖颈,以及手上都是伤口。
刘坦交的手术费,自然是知道夜莱刚做完手术,“夜莱小姐你……”
夜莱打断他:“他怎么样了?”
“正在手术。”刘坦回答。
夜莱没再靠近,就站在走廊中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道紧闭的门。
她无视了封正杨阴沉的眼神,也没管椅子上程意暖嫉妒不满的目光。
几人这个时候都默契地没再出声,静静地等着。
当再次看见那一袋袋血浆送进去时,封母彻底绷不住,哭出了声音来。
封菀手忙脚乱地替母亲擦眼泪,“妈你别哭了,没事的,会没事的!”
“吱呀——”
门打开的那一刻,封母急着想站起来,可是当看见医生再一次递过来病危同意书的时候,封母当场昏厥过去。
“妈!”
“伯母!”
有人昏倒,护士赶紧过来。
夜莱怔怔地站在那,好像都忘了反应。
路过时,赵雯不知是有意无意,生生地把夜莱撞到了一边。
女人的肩膀撞到墙壁上,明明不怎么痛,可夜莱却突然觉得很痛很痛。
痛到她眼睛发酸,痛到她站不住蹲下。
刘坦两头忙,跑得满脑门都是汗。
“夜莱小姐,快穿上鞋。”刘坦蹲下,将鞋子放在她面前。
她却毫无反应,甚至连个反应都没有,左手撑着额头,眼睛紧盯着那道门,任由眼泪顺着鼻梁与脸颊往下掉。
消防通道有人走过,一阵风吹过来,将座椅↑那份病危通知单吹了起来。
它轻轻地飘到了夜莱的附近。
女人的睫毛轻颤,泪珠挂在上面,她素来泛着光彩的眼眸,早已失去了光泽。
她伸手将那张单子抓过来。
最上面那五个清晰的大字,竟让夜莱一时间忘记要怎么读。
病危……
她像是一瞬间回了魂,“刘坦,给我手机。”
刘坦哆哆嗦嗦地把手机给她,夜莱低头去戳屏幕,可刚做完手术的右手,痛到让人觉得撕心裂肺。
眼看着她按了好几次都按不对号码,刘坦于心不忍,单膝跪地在她旁边,“您说号码,我给您打。”
夜莱哑着声音报了一个号码。
“打过去了。”
夜莱抓过手机走进消防通道。
沉重的铁门关上,发出咚的一声,犹如一道惊雷,打在人的心脏上。
通道里冷风瑟瑟,女人靠着墙壁,身子缓缓滑落。
她听着电话里拨通的提示音,焦急等待。
就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的时候,对方才接听:“你好?”
夜莱在那一刻,眼泪突然滂沱,她咬着牙,双眸猩红,出口的声音那样的颤抖:“陆伯伯……”
被电话吵醒的陆乘一惊,“夜莱?”
“是夜莱吗?”
夜莱带着几分哭腔,“是我。”
“你别哭啊!”陆乘吓到了,他可从来没有见过夜莱哭,“别怕,跟我说发生了什么事?”
“封延出事了。”夜莱好像根本不怕陆乘会跟厉痕说什么。
陆乘愣住,他沉默了好久:“封延?你没说错名字吗?”
“他为了护着我,腹部被捅了一刀,下了病危通知书。”夜莱捂着下巴,眼泪浸湿了她的手背,“陆伯伯,我求求你,你帮帮我……”
电话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陆乘说:“医院地址告诉我。”
得知了地址后,陆乘只道:“别害怕,不要害怕,我来联系一下人。”
“好。”
挂了电话,夜莱起了两次身才站起来走回去。
她被刘坦扶着坐下。
从休息室过来的封正杨横她一眼,冷言冷语:“祸害。”
夜莱充耳不闻,低着头,像个木偶一样。
她出神的看着地面,眼前全都是封延扑过来的样子。
他怎么敢的……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夜莱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时抬起头。
她急忙站起来,奔着赶来的人而去。
陆乘张开怀抱接住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没事没事,陆伯伯这不是来了吗?他在做手术?”
夜莱无声流泪,沉默点头。
“你去休息一下。”陆乘说,“我先去问问他的情况。”
刘坦一直守着她,夜莱看着陆乘在各个房间里进进出出,时不时打着什么电话。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夜莱看到了白君。
她已经没力气了,想开口说话,但一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白君穿着一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头戴一顶鸭舌帽,他阔步走过来,然后蹲在夜莱面前。
他伸出手擦了擦夜莱的眼泪,声线一贯的温和:“别哭,哥哥会想办法。”
简单安抚了几句后,白君与陆乘一起往外走。
白君说:“你说的那两个医生金央联系到了,我托人安排直升飞机去接,他们说最快也要两三个小时,那个人……撑得住吗?”
陆乘问了一下封延的情况,“目前来看还可以,就是血止不住,还伤到了肺,输进去的血都没有流出来一半多。”
白君抬腿往前走,“我去机场等,你想办法拖一下。”
陆乘目送他离开。
-
夜深人静。
走廊里的人却络绎不绝,进进出出个不停。
夜莱在看见医生拿出来第三次病危通知书的时候,眼前一阵黑。
刘坦吓得心脏都要炸了,忙着顺她的背,给她喝水。
“吱呀——”
手术室的门突然大开,里面的大夫全部往外走。
夜莱忍着心慌站起来,余光却瞥见另外一批穿着手术服的人进了侧门。
手术室的灯,在两分钟后再次亮起来。
她无措地看着周围。
直到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回头。
白君正站在她身后,“陆乘联系了国外的名医过来,他们刚刚都进去了,不要怕了,嗯?”
夜莱跌坐在坐椅上,因为紧张呼吸急促,都快看不清东西了。
“快去休息一下,别坐在这里等。”
说着,电话响了,白君看了一眼,“哥哥去接个电话。”
-
夜莱从来没觉得哪个夜晚这么难熬。
她失神地问:“天怎么还没亮呢?”
刘坦看了一眼时间,“都早上了。”
那些大夫都进去好几个小时了。
夜莱头晕眼花,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当手术室的灯再一次灭下来时,夜莱突然站了起来。
门打开。
手术医生们陆续往外走,他们交流着外语,言语之中隐约带着轻松与笑意。
不过几分钟,一张床被退了出来。
这时候,封母等人也赶了过来,她哭泣着:“封延……我儿子……”
几人一窝蜂地挤过去。
夜莱只能从缝隙里看着,当看见封延戴着氧气罩,脸色惨白的样子,她忽然想上前去摸摸他。
可还不等她碰到床的扶手,一股大力将她狠狠一甩,“滚开!”
“啪——”
巴掌落在夜莱的脸上,将本就虚弱的夜莱打的整个人撞在墙壁上,后摔倒在地。
夜莱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她没了反应,依旧盯着那张床。
“什么人?你们干什么?!”
刚打完夜莱一巴掌的封正杨,正准备羞辱几句,可忽然冲过来几个穿着普通的人把他硬扯着怼到了墙上。
后面一个男人步伐沉稳的过来,在众人惊恐发懵的眼神下,一拳抡在了封正杨的脸上!
白君摘下口罩,温润的眼神在这会儿竟变得丝丝阴冷,“听说你骂我妹妹是孤儿,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到的这个传闻。”
“你!”封正杨被几个人按住动不了,他双眼喷火。
程意暖她们想要过来阻拦,“你们怎么动……”
白君的眼神轻轻扫过程意暖,最终重新落在封正杨的脸上,“我叫白君,夜莱的哥哥,刚刚那一拳是替我妹妹还给你的。”
话音刚落,没等封正杨开口说什么,迎面又来了一拳!
封正杨只觉得自己的大牙掉在了嘴里!
痛的他直呻吟。
周围也全都是惊呼声。
白君示意自己的人放开封正杨,“这一拳,是教训你手欠的。”
说完,他转身走到夜莱身边把人拉起来,于是拉着夜莱一步步靠近还没被推走的病床。
他温冷的目光掠过挡住病床的程意暖与赵雯,下一刻竟直接扯着她们的袖子把人带到了一边——
“麻烦让让,我妹妹要看望病人。”
被扯开的程意暖与赵雯气愤之余,便看见那个白衣男人居然拿出湿纸巾擦拭着手。
那副样子好像是觉得拽她们一下都很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