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不到,张浩就麻利的杀好一只鸡送进厨房了。
厨房在东屋的最里面,屋后就是后山的缓坡,除了一些果树外还有一块很小的菜地,种了几垄姜、葱、蒜、辣椒等调味菜,可以从厨房的后门通到那里。
靠后墙处还砌了个一米多高的水池和洗菜台,两根胶管将山上的泉水引入池中,水池装满后会自动溢出到外面的小水沟中,绕过东边的外墙,最后流进屋前的莲塘里。
厨房里用的是一大一小两个灶口的土灶,青砖水泥垒砌而成,外面还贴了层白色的瓷砖。小灶一般每天早上都会煮一锅粥放着,人吃或着喂牲畜,刚好够一天的份量。
大灶是一口大铁锅,用来炒菜做饭的,铁锅旁还有个水罐,做饭时添上冷水,饭菜做好后基本就烧开了,很是方便。
灶台靠墙的烟囱用土陶管一节一节的驳接着穿过屋顶,矗立空中,做饭时升起袅袅炊烟,别有一番乡村风味。只是现在村里基本都用煤气做饭,烧柴火的人越来越少了。
灶台旁边还有个神台,那里是敬拜灶君爷的,一盏油灯,一尊香炉,一盘糕点,每逢初一、十五老妈都会给灶君爷上香,保佑全家平安。
“人间烟火锅灶始”,一日三餐,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就在这土灶的方寸之间尽显酸甜苦辣咸,而由此烹出来的菜肴,才会有家的味道!
……
由于时间紧,怕儿子饿着,所以这只鸡张秀兰打算姜炒,这样比较简单快捷。只需要将鸡肉斩成块,与姜片一起放入锅中翻炒,等快好了的时候再用淀粉勾芡,如此做成的鸡肉不仅嫩滑入味,而且里面香稠的汤汁最适合用来拌饭了。
张浩一边帮老妈烧火,一边闲聊道:“妈,爸去哪里赴圩,怎么还没回来?”
“今天是河东镇圩日,比较远,估计今天的山货也不怎么好卖吧。”
河东镇就在安阳镇隔壁,距离南福村有二十多公里,过了河东镇再走十七八公里就到县城了。
河东与安阳两个镇的圩日是错开的,安阳这边逢农历“一四七”为圩日,河东逢“三六九”为圩日,这样两个镇的人都会有更多的交易机会。
听到老妈的话后,张浩不禁抱怨道:“都说过别去挖那些山货了,他的腿脚又不方便,挖那些东西又累又挣不了几个钱,何苦呢。”
屋后面就是连绵的群山,自然不缺山货草药,像什么硬板头、鸡肠风、五指毛桃等药材山里多得很。
这些东西拿到大城市里可能会值些钱,但在老家这样的山区就卖不了几个钱了,想吃的自己去山里挖就是了,谁会花那个冤枉钱。
张秀兰白了自家儿子一眼,没好气说道:“你有能耐跟你爸说去,看他听你的不,在这跟我说有什么用。”
张浩闻言只能讪讪的笑了一下,他也知道自己说了也没用,老爸这个人是闲不住的,说了还可能会挨批。
说起来张浩家以前的条件在整个村里都算是不错的了,不然也建不起这么大的一座宅子来。
张家先祖可是进士出身,村子中心的那座大围屋外面还立着先祖的功名柱呢,所以张浩家的辈分比村里其他人都要高,张氏族谱也一直由先祖这支主脉的长房后人掌管保存。
以前族谱就在张浩爷爷手里,在他去世后才转交到张浩的三爷爷手里暂管,最终还是会交回张浩这位长房子孙手里的。
张浩爷爷那辈有四兄弟,爷爷张世贤为长兄,年轻时跟一个道士习得了一手好医术,在整个安阳镇都是大有名气的。
同时他采药制药也很有一手,用的草药很多都是自己去山里采挖回来的。
只不过张浩爷爷生性淡然,只想守在这个祖辈世代居住的小村庄里,平日里给乡亲们看病也只是收一点中药材的成本费,遇到家庭困难的还会倒贴。
倒是对于镇上乃至县里那些闻名过来求诊的有钱人收费会高很多,这样的人还不少,所以也足够补贴家用,甚至小有盈余了。
二爷爷张世平十六七岁就去参军了,长乐县作为老苏区,不管是为了保家卫国也好,还是为了当官发财也好,总之去当兵的人不计其数,可最终能活下来的却很少。张浩的二爷爷便是如此,最后家里等来的也只是一纸遗书。
三爷爷张世民,熟读圣贤书,文化人,以前是村里的私塾先生,后来当了镇小学的校长,现在已经退休了,在家颐养天年,平时一般呆在围屋中心祠堂里。
四爷爷张世崇同样十几岁就外出闯荡,与人结伴下南洋了。当时时局动荡,有人参军,有人外出谋生路,其中很多人就选择了下南洋拼搏,因此嘉州也是著名的侨乡之地。
而张浩的四爷爷在离开后的三年里还经常有家书以及一些钱财寄回家中,但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都不知道是生是死。
至于张浩的老爸张传平以前还是南福村的村主任,家里又还有一座果山,总体来说这样的家庭在农村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张浩读高三那年,家里发生了一场意外。
那时正是南方多雨季节,接连几天都是强降雨,而就在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夜晚,村里有一户人家的小孩发烧严重,已经出现抽搐症状了,只能求助到张浩家。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张传平是村主任,老爷子又是大夫,对此当然不会不管了,于是就大半夜冒雨骑着摩托车载老爷子前去急诊。
经过老爷子的一番施救后,小孩的病情总算是稳住了,可就在两人看完病返程经过一处山坡时,突然遭遇了山体滑坡,很不幸被其中一块滚落的大石块给砸中了。
当时天已经蒙蒙亮了,附近早起的村民听到“轰隆”巨响后出来查看,见到张传平和老爷子正倒在血泊中,伤势十分严重,于是赶忙召集村民合力将两人送到医院救治。
可老爷子终归年纪大了,抢救了三天还是没抢救回来,最终撒手而去。
张传平也在icu住了大半个月才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从此身子骨虚弱了很多,而受伤最严重的右脚虽然保住了,但也留下了后遗症,走起路来有些跛脚。
这场意外对于张家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家里的两个主心骨一死一残,为了救治两人还欠下了三十多万的外债。
不过好人自有好报,托老爷子生前积攒下来的好人缘,尽管当时村里人的条件都不富裕,但或多或少的都拿出一些钱来借给张家度过这个难关。
之后大家也没有急着催账,陆陆续续的直到去年这些钱才彻底还清了。
拖欠那么久也是没办法的事,出事后张传平就主动辞去了村主任的职务,身子骨不好又干不了重活,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那片看天吃饭的果山了。
可当时家里老的老,病的病,还有张浩和张嫒一双儿女在上学,尤其是张浩,马上就要高中毕业读大学了,其中的花费更是少不了。仅靠果山的那点微薄收入是不可能维持一家人的开支的,最终还是向亲戚朋友借了一笔钱才让一双儿女能够继续上学读书。
如果不是家里不同意,张浩那时都想直接外出打工挣钱,不上大学了。
好在雨过终究会天晴,这些年张家咬着牙关总算是挺了过来,生活虽不能说富裕,但也是渐有起色,如今自己更是身怀异宝葫芦,张浩相信以后家里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
母子两人正围着灶台一边忙活,一边闲聊,老爸张传平就拎着一大袋菜走进了厨房。
“爸!”张浩看见老爸连忙喊了一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塑料袋。
张传平自从出了意外,右脚留下后遗症后,性格就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了,见到自家儿子也只是淡淡的“嗯”了声,说了一句“回来啦”就自顾自的忙着洗菜切菜了。
张浩对此也不以为意,或者说是早已习惯了。他其实也理解老爸的心思,当一个大男人不能担起家里顶梁柱的责任,甚至还成为拖累时,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更何况在外面还要忍受别人对自己跛脚走路的异样目光,其内心的酸楚更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望着原本笔挺的腰板变得有些佝偻,行走之间亦是步履蹒跚的老爸,张浩此刻无比希望空间里神奇的灵泉水能够治愈他的脚伤,或许只有如此才能让老爸重新变回那个笑容爽朗,充满干劲的一家之主。
灵泉水虽然量不多,但没有什么是比家人的健康更重要的,不仅是老爸,其实连老妈和奶奶的身体都不怎么好,所以张浩决定以后每天都留出一份灵泉水给家人喝,日积月累,总能把家人的身体都调理好的。
至于赚钱的事,可以慢慢来,以前没有葫芦空间都能挺过最艰难的时期,现在张浩更是有信心让家里过上好日子。
这一点他无比确定!
“浩仔,饭菜做好了,去喊你阿奶过来吃饭。”
“好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