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感觉到自己手背上冰凉的触感,刘秀慧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妈!您醒了。”满皓惊喜极了。
“小皓,妈做个长长的梦。好像轮回了许多次。”刘秀慧虚弱的说着。
“妈,您先别说话,快休息一会儿。梁姐,快去叫大夫。”
“先不着急找大夫”刘秀慧喘了口气,轻轻的说:“今天是几号了?”
“阿姨,18号了,今天是小年了。”唐嫣然红着眼说道。
“哦,小年好啊。马上要过年了,妈可能等不到过年了。妈有话跟你说。”刘秀慧看到儿子想要说什么,轻轻的摇了摇头。
唐嫣然和梁红两人见状,一起站起退出病房,将房门轻轻的关上。
“小皓,你别说话,听妈跟你说。好不好?”刘秀慧慈爱的看着儿子。
满皓哭着拼命的点头。
“小皓,有一件事情很重要,妈要告诉你。那是1982年底,我和你爸都在s西插队。我们办好了返城的手续,临离开前,我们去商至县的楼观台的时候,在山脚下见到一个小孩儿,那孩子头上破了,流了很多血。”
刘秀慧轻轻的咳嗽了几声,喘了口气,良久又继续说道:“那孩子看到我和你爸。哭着上来抱着我的胳膊,就喊妈妈。也不是当地孩子的口音。”
“我和你爸结婚好几年了,也没有怀孕。当时看到这个孩子,张嘴就叫妈。我们都觉得这是上天安排的缘分。”
满皓听到这里,心里哪还能不明白事情的真相。他紧紧的抓着母亲的手,不敢放开。
就听刘秀慧继续说道:“看来你猜出来了,那孩子就是你。你当时还发着烧,我和你爸就抱着你到处找医生。”
“楼观台是道教圣地,那边的道士很多。正在我们着急的时候,走过来一位老道士,看到这个情况就留下一粒药,你吃了以后慢慢的退了烧。”
“小皓,咱们一家三口当天去了西京市,然后坐火车回到了燕京。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妈......”满皓忽然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五味杂陈。想到父母亲这些年一点都没把自己当成抱养过来的孩子,反而尽心尽力的抚养自己长大。
而且在父亲牺牲以后,母亲吃尽了苦头带着自己。这些年,母亲也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满皓嘴唇颤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这才知道自己后脑上的一块大伤疤的来历。这块伤疤上不生头发,小时候可没少被同学叫秃子。
看了一眼满皓的样子,刘秀慧慈祥的笑着:“小皓,你现在长大了。以后妈不能保护你了,你要自己去闯去一番天地来。”
“小皓,家里我床下有个木头箱子,里面有你当年穿的衣服和其他小东西,等妈走了以后,你去把那些东西拿出来。找个机会去趟s西,看看能不能找到你亲生父母的线索。”
满皓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从病床上坐起。爬着翻过身,跪在刘秀慧面前。
他不停的磕头,脑袋撞的病床扶手砰砰砰作响。磕完头,满皓泪流满面声音嘶哑的说:“生恩不如养恩大,未生而养,百世难还。妈您养大我又受了这么多的苦,我给您磕头了。”
刘秀慧慈爱的看着儿子嗔怪道:“傻孩子,磕的头疼不?快躺下休息。”她说出了埋藏在心底几十年的隐秘,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身体也感觉轻松了不少,刘秀慧缓缓的抬起手,满皓跪着往前爬了一步低下头,双手托着母亲的手。
刘秀慧的手抚摸在满皓的脸颊上。目光中充满了爱怜。
“小皓,马上过年了,妈给你缝了一件新衣服,让你过年穿。”刘秀慧喘了喘气,半天后继续说“之前妈眼睛看不见,所以缝的不太好,你将就着穿吧。”
“衣服就在大衣柜最下面的抽屉里,你回去试试合身不,如果不合身,哎......”
“不合身的话,妈不能给你改了,妈对不住你啊。”刘秀慧面露遗憾的神色。
满皓使劲的点头,以前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刘秀慧总是能在过年之前想办法给儿子做一身新衣服穿上,省的满皓羡慕别的同龄人而心里难过。
刘秀慧觉得很是疲惫,强打精神的看着儿子,断断续续的说道:“小皓,妈还是放心不下你。妈走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别饥一顿饱一顿的,你的胃不好,不要挨饿。”
许久无语,满皓以为母亲睡着了的时候。刘秀慧又继续说道:“妈还放心不下你的婚姻大事,你要是喜欢嫣儿,就跟她多接触接触。说不定能有个未来。”
满皓哽咽的点头。
半天,刘秀慧声音微弱的传来:“妈还放心不下你,你去找到你的亲生父母,有了他们的照顾,你以后就不会是个没有父母的孩子。”声音微弱而遥远,仿佛随时就会飘散。
半晌,再也没有声音传来。窗外一阵风吹过,枝头最后一片枯叶随风缓缓落下。
满皓抬头看到母亲盯着天花板,久久不语。心知母亲太累了,便小心的将母亲的手放回病床上,给母亲塞了塞被角。
“妈您累了,休息一会儿吧。”满皓轻轻的说道。
见母亲并未回答,满皓心里感觉不对,便颤抖着伸出手,在刘秀慧鼻孔前探了一下。氧气管吹出氧气带着空气流动,让他无法判断。
他凑近母亲的头边,伸手放在母亲脖子上想感受颈动脉的跳动。却发现母亲的瞳孔已经放大。
“快来人啊,叫大夫快叫大夫!”
房间外面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唐嫣然领着大夫护士冲进房间。值班大夫查看了刘秀慧的情况,对着身边护士吩咐“准备除颤、肾上腺素。”
二十分钟后,医生遗憾的宣布抢救无效,刘秀慧已经去世。
满皓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喊着:“快,快叫我小姑来,就是你们的蒙院长,快救救我妈呀!”
闻讯赶来的蒙向红进屋就看到满皓瞪着眼看着值班大夫,又亲自检查了一番,便摇着头叹了口气。
屋里满皓和唐嫣然的哭声顿起,远远听到哭声梁红拎着保温桶冲进病房,扑通一声跪在床前也放声大哭起来。
保温桶摔在地上,几十个饺子从里面滚了出来。
“你们都出去,快出去。”满皓红着眼看着屋里的人,大声的喊道。
“小皓,你要节哀啊。”蒙向红见惯了生死,医院每天都在上演着一场场的悲欢离合。她柔着声劝了一句,便带走了屋里所有的人。
蒙向红临走时,还拽了拽跪坐地上的梁红和一旁的唐嫣然。
唐嫣然担心的看着满皓,蒙向红向她摇摇头叹了口气。随后大家都退出了病房。
看着欲言又止的唐嫣然,蒙向红叹着气:“让这孩子哭一场,不然憋在心里,人会生大病的。”
满皓膝行两步,来到母亲身边,盘膝坐下拉起母亲的手。
疯狂催动《冰火玄功》,经脉中立即传来疼痛的感觉,这种疼痛下满皓浑身颤抖,可是他现在却顾不得疼痛,一直在咬牙坚持。
经脉中生出一丝真气他就立即送到刘秀慧的手掌中。如此往复多次。
一小时后,满皓七窍流血,因为疼痛而发出似野兽般的嚎叫。他仍然不停的催动着《冰火玄功》。
每次他因为疼痛而要昏过去的时候,他就狠狠的咬一下自己的舌尖,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真气像泥牛入海般的,进入到刘秀慧的手掌后便消散的无影无踪。一点都无法存留。
随后满皓多次催动《冰火玄功》却不能产生任何一丝真气。
满皓神识内视自己的经脉,发现浑身上下的经脉均已断裂,甚至没有一截能超过一巴掌的长度。
满皓长叹一声,颤声说道:“妈,我救不了您了。”盯着母亲睁着的双眼,轻轻用手掌抚上母亲的眼皮。
抚完后,刘秀慧双眼依然睁大,并没合眼。
满皓伤心的在手掌上加大了力气,仍然没能让母亲合眼。
满皓流着泪说:“妈,你放心的走吧,儿子长大了,以后会好好的生活的。”
再去抚过刘秀慧的眼皮,刘秀慧双眼终于闭合。
满皓轻轻拉过白色布盖在母亲的脸上,眼泪啪嗒一声掉在白布之上。满皓将母亲的胳膊抱在怀里侧身轻轻的躺下,他紧紧的搂着母亲的胳膊,用额头抵着母亲的肩头,两腿蜷缩着沉沉睡去。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蒙向红、唐嫣然、梁红轻手轻脚的鱼贯而入。看到房间里的情况,仨人不由得又是心疼又是伤心。
只见满皓满脸是血,眼睛鼻子耳朵里都流出血迹。两眼流出的血痕一直延伸到下巴,两条血痕中间还有泪水冲刷的痕迹。
满脸血痕的满皓有些吓人,但是他的神色却是十分温柔安详,他搂着母亲的胳膊,像个小孩子一样。
就像这对母子第一次相遇时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