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源匆匆吃过午饭后，赶紧动手开始磨芝麻和花生。


    薛扬出门上班去了。


    程焕崇在准备毕业论文，学校那边已经不必去上课，只需跟导师保持联系沟通论文的具体情况便可。


    今天下午导师回复他的邮件，他正忙着修改论文初稿，所以没留在老父亲身边帮忙。


    薛欣没去上班，睡到日上三竿后，懒洋洋晒着太阳，一边凑在一旁聊天。


    程天源忍不住问：“公司不已经复工了吗？你怎么还不去上班？”


    “不想去。”薛欣苦笑：“以前天天加班，巴不得能整天睡在公司里头，赶忙赚多一些流量和粉丝。自从在公司里住了二十多天，我现在一想到要回去就忍不住恐惧。公司现在人手足，犯不着我整天盯着。我就算几个月不去，还是能正常运转的。”


    程天源却不赞同，温声：“公司毕竟是你一手经营出来的心血，千万不能半途而废。”


    “不会。”薛欣解释：“现在一切都好好的。我只是想偷偷懒，不想跟以前那么拼了。人生苦短，该享受还是得享受，犯不着跟钱过不去，因为远远不到差钱的地步呀！”


    程天源一边捣鼓小石磨，一边无奈笑开。


    “那是因为你幸运。跟你一起毕业的同学还有联系不？他们之中多少人能跟你一样能从父母亲那边继承二三十个亿，丈夫也是富贵有加？有没有人跟你一样？”


    薛欣红着脸支吾：“……目前没听说过。”


    程天源好奇问：“他们大多数做什么工作？”


    “一部分去博物馆工作。”薛欣答：“一部分去历史研究所，还有一小部分去文物修复部门。历史专业毕业的，能选择的就业其实不多。”


    程天源点点头：“大多数人在岗位上都必须拼搏，甚至是拼命。你能自由选择职业，能有庞大的资金支持你的事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事业顺风顺水，赚得也多。多少人能跟你一样呀？”


    “……那是。”薛欣不好意思嘿嘿笑了，“所以，我才敢放松休息呀！如果没有强大的后盾，我也不敢胡来。”


    程天源仍忍不住提醒：“多年的心血得好好珍惜，休息可以，但不能任性胡来，更不能轻易放弃。”


    薛欣乖巧点点头：“哦……我知道了。”


    程天源继续忙碌着。


    薛欣闻着芝麻的香味儿，低声：“爸，三哥跟小涵联系，让她每天都要跟姑姑视频，至少两次以上。”


    “嗯。”程天源低低叹气：“她现在还病着，不好强求她太多。她是你们的表妹，也是你姑姑唯一的孩子。我们年纪大了，跟年轻人说不到一块儿去。你们要帮着多看顾她，不要让她再出什么意外。”


    薛欣苦笑哈哈：“爸，您都不知道小涵的性子多——多奇怪！我之前差点儿就被她给气疯了！都不知道姑姑他们究竟是怎么养大她的！”


    “她是因为病了。”程天源无奈道：“她成长的环境太特殊，性格打小就忸怩。你姑姑和衡舅舅在她身上已经下了很多很多功夫。小涵变成这样子，他们都有责任。但他们也已经尽力了，现在再来苛责他们没道理。人啊，终归还是得向前看，往前走。”


    薛欣只好点点头：“我们肯定也是尽力而为。心理医生说她的情绪好多了，也愿意跟她聊天说话。”


    程天源温声赞许：“这次多亏了阿清及时出手相助。”


    “可不是嘛！”薛欣郁闷嘀咕：“之前整个城市都乱哄哄的，要什么没什么，情绪崩溃的人随处可见。要不是阿清哥哥有办法，自家有医院还有医生，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薛涵情绪崩溃，开着车出去乱撞。侥幸只是弄伤了自己，并没有伤害其他人。众人后来越想越害怕，如果是在平时的闹市区那么横飞直撞，不知道多少人要死在车轮下。到时她自己即便没事，也要负法律责任。


    “像她那样的性子，万一被关被拘留了，那指不定真得发疯，甚至没有回头路。”


    程天源听女儿说完，也是后怕连连。


    “心理医生后来怎么说？还需要治疗多久？以后可得仔细点儿来。”


    薛欣答：“说是至少得一年半载，大意不得。另外，还要跟药或跟踪调查两三年。”


    “以后咱们家得帮着负责她这个病。”程天源想了想，郑重表示：“大家一个个都盯紧些，多关心些，多分担一些。”


    薛欣点点头：“放心，大家一定会尽力的。咱们家人多力量大嘛！”


    程天源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睛微红叹了叹气。


    “有人说……娶一个贤惠的女人能旺三代。直到很多年后，我才真正体会这句话的真实意义。同样的，如果一个家庭有一个害群之马，害的可能不止是她自己，父母亲兄弟姐妹，甚至是下一代都会被祸害到。你姑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闹出一大堆混账事。后来改过自新，还侥幸遇到了薛衡，重新选择开启新的人生。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旦环境变了，她骨子里的坏基因再次作祟，害了自己，也害了你们爷爷……害了老人不说，还顾不上孩子。”


    一个福气再旺盛的家族，一旦摊上这样的害群之马，害的可能不是一两个人那么简单。


    就比如现在，他和薛凌都已经步入老年人的行列，能做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少。但他们做不到见死不救，置之不顾，所以小涵的事情只能分摊一些给孩子们。


    这次小涵出事，他们都不在帝都，最终也是儿子女儿们去料理照应。


    接下来还会有事，而且远远不止一桩两桩。他们一定会尽力去帮，但多半会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他们还有老一辈要照顾，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利索能干，所以他必须提前知会儿女们一声。


    薛欣见老父亲伤情，忙安慰道：“爸，您别担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帮她。您也放心，小涵的情况日渐有好转，迟早能恢复如常。”


    “希望吧。”程天源垂下眼眸，继续磨着芝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