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客房内


    王青舒服躺在按摩椅上，一边跟阿虎聊着天。


    “阿源……突然要回去扫墓……总觉得不像的样子。”


    阿虎一向大大咧咧，不像老妻那般心思细腻。


    “为啥不像？他说清明没去，不能冬至也不去，总得回去扫扫墓，尽尽孝心嘛！他就阿芳一个妹子，阿芳如今也没了，就只剩下他孝顺干爹干妈了。说句心里话，如果你身体好些，俺也得跟着过去。老娘那边也两三年没去扫墓了，干爹干妈那头也得去一趟，尽尽孝心。”


    王青听到此处，忍不住叹气。


    “阿虎，终究是我……拖累了你。”


    阿虎一听就着急，扭过头来。


    “说啥呢！咱们是两口子，没啥拖不拖累的！要不是你嫁给俺，俺就是孤寡老头一个，啥都不是！等你好了，俺带你一块儿回老家，看看老娘也看看干爸他们。”


    王青心里感动不已，低声：“我努力好……好起来。”


    “这就对了。”阿虎握住她的手，道：“你是一个贤惠的妻子，俺娶到你三生有幸。你不在意俺二婚，也不在意俺当初是个穷老男人。俺自然不会在意你身体差些。你跟俺几十年夫妻，给俺生儿育女，给俺一个家，俺心里头感激你来着。反过来，俺如果病倒，你也肯定会照顾俺的。俺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俺得对你好，不然就对不起你。”


    王青笑了，眼角却带着泪光。


    “你对我一直……很好很好，我很幸运……也很幸福。”


    阿虎亲了亲她的手背。


    王青仍有些不放心，提醒：“我总觉得……阿源眉头紧皱，貌似有什么难事。”


    “应该不是。”阿虎解释：“可能是担心三个老人没人照顾，但自己没去尽孝心又不大行，所以为难来着。”


    王青想不出其他原因，也只好认可这一个。


    “给小虎子……再打电话吧。”


    阿虎翻了翻白眼，骂：“臭小子不知道忙啥去了，大半天也不回一个电话！打了还是没接！算了！早些时候俺问过小芸儿，说他这几天都没怎么回俱乐部，也不知道他在忙啥。幸好两个孩子都在馨园，有潇潇帮忙看着。”


    王青忍不住想多一些，问：“会不会……有女朋友了？”


    额？


    阿虎瞪大眼睛，转而摇头：“不可能！那小子脾气犟着呢，说了不找，应该就不会找了。”


    “不一定。”王青猜测：“年轻气盛的时候……爱说大话，爱吹牛。身边寂寞了……就会想找了。”


    阿虎一点儿也不相信，道：“他有事业忙，有孩子要带，哪有啥时间寂寞来着。他一有时间就往扬扬那边跑，跟一大群年轻小伙子称兄道弟，看着一点儿心思都没有。”


    “唉！”王青禁不住叹气：“悠悠的事……给了他太大的打击。”


    阿虎撇撇嘴：“好端端的……提已经没了的人干啥？她虽然跟咱们家没缘分，可她好歹给虎子生了两个那么可爱的儿子。就凭这一点，虎子就不能太恨她。”


    “估摸还恨着。”王青低声：“心里头。”


    阿虎摇头：“不知道。唉！甭管了，管得越多心里头就越烦。小虎子虽然是稀里糊涂结的婚，可他好歹有两个儿子延续血脉。他现在过得挺开心的，不找就不找呗。现在的女孩子可不是那么好哄的。万一找一个心肠坏的，苛待虐待咱们两个小宝贝，那可咋办？俺已经想开了，他不找就甭逼他。反正孩子都有了，怕啥？好好养大儿子，等孩子大些，他自个过逍遥日子，不香啊？”


    “唉！”王青一说起孩子就忍不住叹气连连：“老大婚姻不幸……小芸儿一直找不到合心意的人……愁死人了。”


    “愁啥？”阿虎好笑反问：“他们现在是缺啥了？要钱有钱，要房有房，要车有车。他们的日子过得好极了，愁啥愁！”


    “你啊……”王青责怪瞪了他一眼，冷哼：“心口不一致！骗谁！”


    阿虎嘿嘿笑了，牵住她的双手。


    “媳妇，一转眼咱们都老了。俺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顾好俺们自个，尽量别给孩子们添乱，其他真的是顾不上了。俺们操劳大半辈子，老了一身病痛。孩子们长大了，得去赚钱，得去寻找自个的人生。俺们还能撑着的时候，就尽量撑着点，别去烦他们。实在不行，再让他们来搭把手。至于孩子们要咋过，咱别去想太多。你能担心得了多少？担心完孩子，还有孙子。咱们以后还会有玄孙，难不成你也要跟着操心？”


    “我……活不了那么长。”王青轻笑。


    阿虎摇头：“你肯定能活到小小虎娶孙媳妇那会儿的。俺觉得心态方面，你还是不咋行。你得多跟凌凌嫂子学学，她的心态向来好。”


    “她乐观。”王青苦笑：“我不是。”


    阿虎想了想，解释：“也不一定都是乐观吧。嫂子也遇到很多为难的事，没外头的人想的那么简单。她也拼命赚过钱，她也为儿女们心烦过，可她一直都看得很开。其他咱们不说，单单老三那家伙跟清少的事……可不是普通父母能接受得来的。在咱们这个年纪，九成以上的父母都不可能点头，不用猜俺就知道这个几率得九成以上。”


    王青有些尴尬，低声：“确实挺难接受的。”


    “可不是嘛！”阿虎实话实说：“如果是咱们儿子，俺们多半得崩溃。话说回来，还得是阿源和嫂子心态好，最终心平气和接受这种事。不止是面子上的事，还得是观念被狠狠扭转。”


    王青自愧不如：“我……我肯定不行。”


    “所以咱们得学着点。”阿虎耸耸肩：“看开些，想通些。别装着，也别端着，该干啥就干啥。儿女们有他们的想法，俺们别去干涉。俺们老了，迟早退出他们的生活，哪里管得了那么宽。记住，顾好俺们自己，学着去接受，凡事往好的地方想——那对了！”


    王青苦笑：“想管……也管不了。”


    “所以只能算了。”阿虎笑道。


    王青想了想，迟疑问：“虎子还有没有……给南岛那边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