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正刚刚嘴上跟赵青正说先打个电话跟彭白全一起商量，其实多少有敷衍赵青正的意思，因为现在连他都不觉得能有啥办法可以将田旭救出来，赵青正却是跟强行摊派一般，非要他们拿出个救人的计划，这已经不单单是强人所难了，还不如要了他们的命。


    钱正此时没再找理由提难处，他知道赵青正现在肯定听不进去，倒不如让赵青正先平静一下。


    两人又聊了一会，钱正挂掉电话后，拿着手机发愣，田旭这事搞得他现在心力交瘁，进入市班子的喜悦心情已经荡然无存。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


    京城。


    白天刚在省里开完大会的省一把手陶任华，这时候出现在了京城机场。


    陶任华这会刚下飞机，从机场出来后，陶任华坐着前来接机的省办事处的车子进了市区，到达一处酒店后，陶任华让工作人员带着他的行李先行离开，自个则是下车进了酒店。


    陶任华这次是到京城来参加党校一个学习研讨班的，到会参加的都是像他这样的省一把手，这也是党校每年最为重磅的一个学习研讨班。


    陶任华进入酒店后，拿起手机看了下，旋即按照手机信息上面发的包厢号来到了其中一个包厢。


    敲了敲门，陶任华听到请进后，便推门而入。


    包厢里的人，赫然正是陶任华的前任，已经调任海东省一把手的郑国鸿。


    陶任华进门的刹那，郑国鸿适时地站了起来，笑着往前迎了几步，“任华同志来了，欢迎欢迎。”


    陶任华亦是快走两步，笑着伸出手同郑国鸿握手，“国鸿同志，刚到京城就让你请客，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郑国鸿瞅了陶任华一眼，暗道对方也是够虚伪的，脸上却是笑道，“任华同志跟我客气了。”


    郑国鸿一边说一边请陶任华坐下，两人又彼此看了看对方，似乎都在斟酌着怎么步入正题。


    郑国鸿利用这次到京城参加学习研讨班的机会和陶任华约了饭局，他自然不是单纯地请陶任华吃饭，说句不好听的话，两人的交情没到那个份上。


    两人此次碰面，跟江东省的人事有关，能让两人亲自碰面交谈的，显然不是普通的厅处级的人事，而是涉及到更高一个层次。


    有的人的命运，总是在悄无声息间被别人决定。


    郑国鸿和陶任华的晚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两人具体谈了些什么，外人无从得知，不过郑国鸿同陶任华吃完饭后，并没有直接回酒店，而是来到一处深幽僻静的四合院。


    四合院门口，郑国鸿下车后步行而入，他显然不是第一次过来，熟门熟路地来到其中的一间小茶室。


    屋里，两个早就过天命之年的男子坐在一起悠哉地喝着茶，其中一人，正是廖谷锋。


    看到郑国鸿到了，廖谷锋笑呵呵道，“国鸿同志来了。”


    廖谷锋一边说一边打量了郑国鸿几眼，还吸了下鼻子，笑道，“看来没跟陶任华同志喝酒，没闻到酒味。”


    郑国鸿摇头笑道，“那万万不能喝酒，明天研讨班正式开班，这时候谁敢喝酒，再说我和陶任华同志也没那交情。”


    廖谷锋听出郑国鸿提到陶任华的时候，说话的口气隐隐有些看不上，笑了笑没说啥，抬手请郑国鸿坐下。


    廖谷锋对面的男子，正是组织部门那位主持日常工作的常务副，郑国鸿客气而又不失热情地先跟对方打了声招呼，这才落座。


    郑国鸿刚坐下，那位常务副笑着开口道，“前两天督导组的陈从贵同志才跟我打电话聊了一会，言语间也提了陶任华同志几句，评价似乎一般。”


    听到常务副这么说，廖谷锋和郑国鸿相视一眼，两人只是淡然一笑，并没有再跟着去说陶任华的不是，到了他们这层次，不屑于去干背后嚼舌根的事。


    廖谷锋这时开口道，“陶任华同志是什么想法？”


    郑国鸿撇撇嘴，“他还能什么想法，要是能把郭德教调走，他恨不得举双手赞成。”


    原来，郑国鸿刚刚和陶任华所谈的，正是涉及到江东省班子领导成员、秘书长郭德教以及沈万林空出来的那个职位的人事安排，陶任华现在的想法无疑是先将委办主任范成立扶持到沈万林的位置上，毕竟他一时半会动不了郭德教。只是因为苏华新跟他暗中较劲，陶任华目前想完全按自己的意志来安排也很难，这时候郑国鸿跟他接触，并且提出了新的人事方案，陶任华是乐见其成的。郑国鸿的方案不仅比他原来的预期更高，而且他还能得到郑国鸿在省里边余留的人脉支持以及从上层施加某些影响，这让他不必再去跟苏华新直接较劲，并且还能借外力压苏华新一头，对陶任华而言，这是一道几乎不用做选择的选择题。


    两三名副省级干部的调整，自然不单单是陶任华和郑国鸿能够搞定的，这背后有廖谷锋的身影，同时其他的人事布局，廖谷锋也起到了借势推动的作用。


    陶任华对此并非一无所知，但人有时候该装糊涂的时候就得装糊涂，他和廖谷锋的关系不融洽是一回事，但他不可能让这个影响到自己的决策，尤其是这个结果还是对他有利的。


    ……


    一晚上的时间过得很快，次日，乔梁送走刘莹后，又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中。


    上午十点多，邱阳新来到乔梁办公室。


    乔梁见邱阳新过来，示意对方将门关上，然后问道，“怎么样了，田旭那家伙开口了没有？”


    邱阳新摇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我看他差不多到心理临界点了，一个劲地嚷嚷着要见市局的钱局长，比起一开始的嚣张跋扈，他现在整个人的状态可以说是坐立不安。”


    乔梁点头道，“嗯，这说明他开始紧张了，一旦他的心理防线松动，离交代也不远了。”


    乔梁说着，抬头看了看邱阳新，邱阳新过来应该也不只是为了跟他说这个。


    邱阳新对乔梁的眼神心领神会，道，“乔书记，刚刚彭局把我叫到办公室，说了一堆要保持团结服从大局不要搞个人主义之类的话，又说他对我的工作一向都是十分支持的，毫无保留地支持我，搞得我有点发懵……”


    邱阳新同乔梁说着刚才彭白全和他谈话的情况，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显然是摸不透彭白全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他才会来找乔梁。


    乔梁闻言，眉头也跟着皱起来，别说是邱阳新，连他都有点迷糊，彭白全这是想干什么？


    短暂的思考后，乔梁联想到彭白全昨天暗自调查邱阳新的行踪，说明对方基本上已经察觉了田旭被邱阳新暗中控制的事，眼下对方这么个反应，难道是因为乱了方寸？


    乔梁心里想着，很快就对邱阳新道，“彭白全那边你先不用管他，眼下你的任务是集中精力抓好对田旭的审讯工作，现在咱们必须争分夺秒。”


    邱阳新轻点着头，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邱阳新看到号码后，目光微凝，对乔梁道，“乔书记，我接个电话，这是负责田旭那的队员打过来的。”


    乔梁听了道，“嗯，你赶紧接吧。”


    邱阳新接起电话，不知道电话对面的人说了什么，邱阳新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对面的人又重复了一遍，邱阳新脸色震惊，道，“我这就赶过去。”


    邱阳新说完挂掉电话，着急地看向乔梁，“乔书记，不好了，省厅的人来了，刚才差点直接把我安排看管田旭的几名队员当成犯罪分子给扣了，要不是我的人亮出证件，恐怕都要被抓走，现在省厅的人要把田旭带走。”


    乔梁闻听一愣，“省厅的人怎么来了？”


    邱阳新此时也是一脸懵逼，苦笑道，“乔书记，我也纳闷呢，我现在先赶紧过去看看，回头弄清楚状况，我立刻跟您汇报。”


    乔梁眉头微蹙，略微迟疑了一下，道，“邱队，我跟你过去看看。”


    乔梁说完就和邱阳新一起下楼，现在别说是乔梁，邱阳新也彻底搞不清楚状况，一路上，两人都相对有些沉默，邱阳新时不时跟手下的队员通着电话，了解最新情况，让底下的人无论如何都要将省厅的人拖住，等他和乔梁赶到。


    关押田旭的地方在城郊的一处宅子，乔梁和邱阳新赶到时，第一眼就看到十几辆警车将宅子给包围了，邱阳新瞅了一眼，对乔梁道，“乔书记，这些都是省厅的车子。”


    乔梁眯起眼睛，“搞这么大阵仗来带田旭，而且还能清楚地知道田旭被关的地点，邱队，不会是你手下的队员漏了口风吧？”


    邱阳新闻怔住，乔梁这么一说，搞得他心里有点打鼓，难道真是他底下出内鬼了？


    眼下发生这样的事，乔梁也好，邱阳新也罢，他们的第一反应显然都是自己人出了问题，毕竟将田旭暗中控制一事，他们已经尽可能把保密工作做到极致，连彭白全这个局长都瞒着，而这么短时间就被人准确无误地扑到家门口，要不是自己人出了问题，委实很难解释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