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伟而古老的宫殿之中，寂静无声。


    唯有两道至高无上的身影相对，之间有着玄奥莫名的道韵流转。


    仙皇威严之声，彷佛还回响在古老的殿宇之中。


    良久，对面的段德才轻轻一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毅然决然地抬头，直直地看向了周洛的双眼中：


    “此世若无仙皇你的庇护，道士我恐怕即便勤练苦修，亦无法证道为皇。此番恩德，绝不敢忘。”


    “既是仙皇你相问，道士我自然断不会隐瞒。”


    见段德一副如此郑重的模样，周洛倒也收敛了神情，若有所思道：


    “难不成，你当真记起了昔日冥尊的往事来？”


    闻言，段德却缓缓摇了摇头，主动解释道：


    “虽然我与冥尊应当是同一个肉身，但即便成功证道，道士我依旧还是自己，并未受到冥尊老鬼的影响。”


    说到这里，段德也不由松了口气。


    事实上，自从于登仙地中接受了冥尊的遗赠，他就一直提心吊胆，害怕自己会成为冥尊归来的凭依，失去自我。


    如今，证道为皇后，洞悉了更多的隐秘，段德反倒放在心来。


    此前，他还一直犹豫，要不要将此等涉及成仙的大秘向仙皇道出。


    思来想去，段德最终还是决定全盘托出。


    一来，此世是他将仙皇挖出，虽然与后者的交集不算太多，但对周洛展现的人品还是颇为放心的；


    二来，段德已经察觉到仙皇开辟之道截然不同，定然有着自己独特的成仙之法，未必瞧得上他这法门；


    三嘛，便是他这成仙之法尚还有许多需要完善的地方，若是能让仙皇同他一起参悟，当是事半功倍。


    这样想着，段德再不犹豫，咬咬牙道：


    “不瞒仙皇，此具肉身在我、以及冥尊之前，还有一世。其乃是神话时代证道的第一位天尊——渡劫天尊，而我等最初修行的，皆是渡劫天功！”


    段德竟然主动道出了自身的来历，这倒令周洛也颇为意外，点了点头，语气澹然道：


    “本皇早已知晓。”


    闻言，段德的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那副错愕的表情像是在说“这你都知道？！”。


    见状，周洛莞尔一笑，略微运转天功，旋即便有段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气息弥漫而出：


    “冥皇可是忘了，本皇昔日也曾做过地府之主，更是有大机缘，得到了完整的渡劫天功和冥经。”


    “冥尊的来历虽然神秘，但却并非无迹可寻。”


    段德恍然，他倒是差点忘了，眼前的仙皇也是披过“马甲”的，道伐天尊于神话末年可是大放异彩。


    不过，段德也并非常人，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既然，仙皇知道的远比他预想中还要多，那倒也省却了他不少工夫。


    “昔年，渡劫天尊埋葬己身，元神寂灭。近百万年后，肉身通灵，再现世间，即为冥尊。”


    “冥尊的修为远胜过昔日的渡劫天尊，欲要超脱出来，开创了《冥经》和《源典》，并建立了地府，研究成仙之法。”


    “尽管，他涅槃蜕变成功了几次，但最终还是看不到成仙的希望。”


    古老的殿宇之中，段德缓缓讲述着关于渡劫天尊和冥尊的大秘，而唯一的听众，自然便是周洛。


    其心知，这并非是段德恢复了前世记忆，应当是他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做出的合理推断。


    段德抬头，双眼中眸光深邃：


    “最后，还是殊途同归，冥尊决定接续渡劫天尊的断路，确定了九世成仙之法。”


    “令元神和肉身寂灭，孕育出轮回印来，等到后世肉身通灵，便破而后立，从头修行，周而复始。”


    “最终，待到集齐九道轮回印，便能九世合一，红尘成仙！”


    话音落下，段德主动放开了对肉身的禁制，令隐藏其中的两枚轮回印浮现。


    那是两道神圣洁白的光圈，当中彷佛蕴藏着无穷的奥秘。


    虽然早已知晓了大概，但从段德口中道来，周洛却依旧感慨：


    “渡劫天尊与冥尊，当真非凡！”


    闻言，段德的脸上却不由露出了古怪的神情，略做沉吟，才开口道：


    “道士我有一事，想请仙皇解惑。”


    周洛没有多想，只点了点头。


    “我等的肉身唯一，但每一世苏醒的，却都是新的元神，互相为独立的个体。”


    “纵然最后九世轮回成仙，届时成就的，究竟是每一个‘我’，还是仅仅为最后那人做了嫁衣？”


    出乎周洛的意料，段德竟然问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来。


    不着痕迹地瞥了段德一眼，只见后者神情凝重，显然是早有此一问。


    摇了摇头，周洛如实回答道：


    “本皇亦不知晓。”


    即便是他通晓未来，但亦无法肯定，最后成仙的，到底是拥有九世记忆的另一个存在，还是他们本人合一。


    听到周洛的回答，段德倒并没有多么意外。毕竟，仙皇归根结底，也和他一样，左不过是红尘争渡之人。


    见段德似乎颇为低沉，周洛的双眸中却流露异样的光采，语气神秘道：


    “不过——”


    “若是冥皇信得过我，愿意让我以秘法神通探索轮回印，或许能替你解开疑惑也说不定。”


    “此话当真！”


    段德瞪大了双眼，颇有点不敢相信。


    “至少有五成的把握。”周洛沉声道。


    事实上，他心中是八九不离十，但却也担心话说得太满，届时令人失望就不好了。


    闻言，段德的嘴都要咧到耳根处了，一扫此前的阴霾，红光满面道：


    “五成，五成便已不错了。”


    “若是真能明辨前路，即便是一成可能，道士我也要试上一试！”


    “仙皇你尽管施为！”


    段德倒是出乎意料的洒脱和干脆，径直让两枚轮回印短暂地离开了他的肉身，悬浮于周洛眼前。


    近距离地感受那种气息，即便是周洛也大受触动。


    他自然也不拖泥带水，于是当即盘坐虚空中，缓缓闭上了双眼。


    只见，周洛的肉身发光，五大秘境齐绽仙辉。


    特别是他的道宫所在，传出了宛如九天之上神雷乍响的轰鸣声。


    更有经文漫天，符文烙印虚空中，甚至还传来了虚无缥缈的轮回的气息，令精于此道的段德都不由汗毛倒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