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江源的心中一下子就警觉了起来。


    这个陌生人平白无故将自己拉入了地下，显然是有着自己的特殊用意。


    很难说清他是否有着恶意，毕竟以这种手段强行将自己拉扯下来，恐怕是来者不善。


    『不要紧张，呵呵，年轻人。』这个声音很苍老，也很充满了一股疲惫的气息，仿佛是一堆下一秒就会拆散了的白骨。


    『我没有任何的恶意，只不过是想和你谈一笔交易，我完全不会伤害你。』


    交易..江源心中咋舌，这人说话老气横秋，还将自己强行拖拽到了这一片黑暗地带，显然不是什么正经的交易。


    面对这么突然的要求，江源本来下意识便想当场拒绝，


    但转念想到了那块墓碑上的两行潦草字迹，却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天上天下天地无双，


    天宫地府轮回第一！


    江源心里隐约有种感觉，能够写出这种字迹的人，必然生前是霸绝天下的绝世枭雄。


    既然此人在这块墓碑之下，想必与墓碑的主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况且自己就连反抗都未曾作出，便直接被人拉入了这里，恐怕此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且不妨听一听他的交易内容，再作考虑。


    『你想要什么？我能得到什么？』江源单刀直入地询问道。


    江源的性子其实没有那么多瞻前顾后，既然自己已经被人强行拘禁到了这个地方，足以说明对方的实力无比强势。


    黑暗森林这个地方委实是危险无比，刚刚进入这里，江源便遭到了这等事件。


    但既然对方想和自己做交易，那么弄清楚对方的需求与自己的交易筹码，这才是最关键的事情。


    伴随着八部金刚功的精进，江源的心态也逐渐产生了些许的变化，


    功力精进的标志便是自身的心态进入了近似于上善若水的境界，


    水的包容与沉静，这是最高级的心态，


    哪怕现在江源面对着是一个不知何等实力的怪物，他也在冷静地分析对方的要求与目的，以及自己手上的筹码。


    『我想要的东西嘛..其实很简单。』这道苍老的声音笑了笑，笑声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疲惫感。


    『帮我送一封信。』


    江源眉头一皱，问道：『送封信？就这么简单？』


    『简单吗？或许对于你来说是吧，不过我已经永远走不出这个地方了。』那声音里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苦涩。


    『对你们来说简简单单的事情，对我而言却是难如登天。』


    江源抓住了关键，问道：『为什么你无法出去？』


    黑暗里，那道苍老的声音沉默了很久，方才缓缓开口道。


    『因为一个约定。』


    『约定？』江源不免一怔。


    『嗯，我与人打了个赌，输了便要永远在这个地方坐牢，既然我已经输了，我自然不至于违背约定。』那道声音很坦然，丝毫也没有输了的懊悔与痛苦。


    江源从他的声音里，读出了一种男子汉敢作敢当，输了便认了的气概。


    江源心底也不由得对这人高看了几分。


    赢了便是赢了，输了便是输了，但很多人赢了的时候沾沾自喜，输了的时候却也不肯服输，而是选择耍无赖地嘴硬。


    虽然江源不认识这个人，但光凭着这份信守承诺，愿赌服输的态度，江源便对他有了几分的好感，心里头对这人的抗拒之意也减轻了许多。


    『你与人打了个什么样子的赌？』江源的声音不免柔和了许多。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与一位故人对赌，若是无法杀尽入侵者，无法阻挡审判日的到来，无法一切的终结的话，那么我便永远要在这个地方面壁思过一生，一辈子也不能出去一步。』这道声音追忆过去的时候，忍不住有着一阵迷惘。


    江源却是听得心中一震，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短短的三言两语里头，所透露出来的讯息量却是极大，也极为惊人！


    刹那间，江源的心底便有着千百条念头不断涌起，各种各样的分析与猜测不断涌了上来。


    这里是黑暗森林，也是上一个纪元的至强者们的埋骨地。


    而眼前的黑暗中的这个人，明显便是上一个纪元的强者。


    而他，也曾经面临着审判日。


    上个纪元的末端，入侵者同样降临了，毁灭了一切，带来了最后的终结。


    而他与故人立下誓约要杀尽一切的入侵者，阻挡审判日的到来。


    但很可惜，他最终失败了，一切都是不可阻挡的命运，一切都是无法被扭曲的结果。


    上个纪元被审判者们毁灭，一切都归于了虚无，


    而他最终也选择了信守承诺，在这个埋骨地之中面壁思过，永生永世不再出去一步。


    『审判日，真的有那么恐怖么？』江源忍不住问道。


    那黑暗之中的人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事情，惊觉道：『时间算一算也差不多了，原来这个纪元的审判日也即将到来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不知不觉一个纪元又结束了，哈哈哈哈……』


    那黑暗之中的声音大笑了许久，笑声之中有无奈，有悲凉，还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愤怒。


    『哦，你刚刚问了我什么？你问我审判日恐怖吗？』那道声音的主人似乎神智有些不太清晰，过了良久方才想起了江源的问题。


    『这个问题没那么好回答，每个纪元面对的审判日难度都不一样，不过结局其实都是一样的，一切都必然会毁灭。』


    江源心中一凉，如果这个回答是真的，那么自己的一切亲人好友岂不是都将会被这场审判日给带走生命？


    若是这话是从一个实力平平的人嘴巴里说出来，江源或许并不会太当一回事，反而会认为只不过是这个人没信心罢了。


    但如果就连眼前这个上个纪元的至强者之一的人物都这么说的话，恐怕审判日之中的蹊跷就太多了。


    『为什么审判日难度不一样，但却最终的结果却一样？难道不是难度越低的话，希望也就越大么？』江源忍不住问道。


    黑暗之中又陷入了沉默，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仿佛生来就应该如此似的。


    只是良久过后，那人方才怀着一股复杂的心情缓缓说道。


    『因为真正毁灭我们的，其实并不是审判者，而是我们自己啊！』


    真正毁灭我们的东西…其实是我们自己？


    江源微微一愣，无法理解这句话的真实含义，难道说最终的审判竟然是自己对自己的么？


    江源眉头大皱道：『究竟是什么意思，请你说清楚一些！』


    『哈，哈哈哈，什么意思？我宁愿自己不懂得这是什么意思，看着我的一切亲人都在那一天死去，我真的不希望自己懂得这是什么意思。』那老人笑得无比苦涩，如同被万箭穿心一般的疼痛。


    『年轻人，我看得出来，你的心态和我当年如出一辙，我昔年也像你这般认为人定胜天，一切的命运最终都是可以被改写的。』


    『但很可惜啊，有时候真的是事与愿违，即便你作出了一切的努力，但最终有些事情其实真的是注定的。』


    江源越想越是疑惑，忍不住大声道：『哪有什么注定的事！我只相信自己的双手可以改写一切的命运，即便天要亡我，我也要杀出一条血路啊！』


    那老人也并不与江源争辩，而是用一种难以言明的复杂语气道：『天要亡你？不，你错了，其实人从来不会亡谁，人其实都是自取灭亡的。』


    『等你到了审判日那一天，自然就会明白一切的，你现在所做出的的一切努力都不过只是白费力气而已，根本无法起到任何的作用。』


    『与其想要阻止审判日的到来，倒不如好好修炼，争取让你自己能够活下来，争取多救下一两个人就已经殊为不易了。』


    江源大声道：『上个纪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告诉我，否则你让我办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去做。』


    『年轻人，这么着急知道事情的答案，其实也只是让你更早陷入绝望里而已。』那老人的声音无比苍凉，像是一具下一秒就会飞灰湮灭的干尸似的。


    『有时候无知真的是一种幸福，我发自内心地这样子认为，无知的人其实才是真正快乐的人，有时候知道了一些事，只会让你发自内心的痛苦与绝望而已。』


    『因为世上最难过的事情，恰恰是你分明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自己却丝毫也无法对这种现状作出任何的改变，这种无力感才是让人陷入绝望的元凶啊。』


    江源见他显然陷入了痛苦回忆之中无法自拔，不由得质问道：『难道你失败了，便也想见到我失败么？无论如何都不肯告诉我关于审判日的事情。』


    『我并没有这种想法，相反的，我很希望你能做到那些事，那些我所做不到的事情。』黑暗中的那道声音充满了苦涩与无奈。


    『我选择了一条路，但这条路的尽头满是荆棘与绝望，我在这条路上伤痕累累，遍体鳞伤，最终我陷入了绝望，只好回了头。』


    『而我在当初的分岔路口上遇到了一个年轻人，我只好向他诉说着这条道路上的荆棘与痛苦，他却不以为意地大步向前走着。』


    闻言，江源凝神良久，方才缓缓摇头道：『即便一条路是死路也好，我也不可能不作出任何的改变便乖乖接受结局。』


    『那……就祝你好运吧。』那道苍老的声音笑了笑，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江源的这句话。


    『毕竟，我曾经也如同你这般天真，自认为一切都是可以靠着自己的意志与努力而改变的，直到了最后，我才意识到了自己是大错特错。』


    江源皱眉道：『为什么说了这么久，你却不愿意现身相见？』


    『因为我就在你的眼前，而你看不见我。』那道声音笑了笑。


    『等你体内的气蜕变成了金罡之气以后，应该就能看见我的模样轮廓了。』


    见到这人轻易道破了自己的法脉，江源不免心中猛地一震。


    『你知道我所修炼的导引术？』江源大声道。


    『年轻人，不要这么惊讶，其实你的八部金刚功本就是源自这个地方的智慧结晶。』那道声音慢慢地解释道。


    『上个纪元也有一些人修炼了八部金刚功，不过练到你这个层次的人其实并不多，你倒是挺有资质的。』


    江源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询问道：『为什么说八部金刚功是源自这个地方的智慧结晶？』


    『你就不好奇么？你的八部金刚功修炼的是内八脉与外八脉，但这种八脉其实是无法被肉体看见的东西，那么最初的创始人是如何得知的？』那道声音循循善诱道。


    『八脉的由来，其实有着一段典故，不过说来倒是话长了，你仅仅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就够了。』


    『人的八脉，无论是内八脉也好，还是外八脉也好，其实都是暗合天地而生的，而这片黑暗森林便是八脉的关键地带，也是八部金刚功的核心要义的隐含之地。』


    江源默默思考着这些话语，他知道这些全部都是一些无上的要义，其中就蕴含着八部金刚功的精髓，


    而对方显然是对自己相当不错，关于修炼上的事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或许是感受到了自己是与他类似的人罢！


    正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江源自觉在此人的三言两语之间，自己对于八部金刚功的理解又更上了一层楼。


    而话说了半响，黑暗中的那道声音也适可而止地停了下来。


    『年轻人，既然我委托你帮我带一封信，自然不会少了你的报酬的。』那道声音柔和地说道。


    『我有三件东西供你挑选，只要你看上了其中的一件，那么我便可以将其免费赠送给你。』


    江源闻言，不免收回了自己的心神。


    既然对方明显是有意帮助自己，显然不会拿一些次等货诓骗自己。


    不过江源的心里头下意识认为送信这件事，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且先看看对方的诚意如何再做定夺。


    『你的三件东西是什么？』江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