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几个,压一支吧。”
一个陌生的男巫挤过狭小的过道,来到天文08-1班的看台间,压低声音,对几位正在大笑的年轻巫师兜售道。
他穿着一件不甚合体的红色袍子,怀里抱着一本厚重的笔记本,左手抓着一把空白的纸条,右手抓着一根翠绿色的孔雀翎羽毛笔,胸前的口袋里还插着几根备用的速记笔。
虽然今天阳光灿烂,天气很好。但这位男巫却始终戴着宽大的帽兜,几乎将他一整张脸都遮在了帽兜的阴影下,只留下一个尖尖的、白皙的下巴——如果不是他略显粗气的声音以及脖子上高耸的喉结,郑清险些误以为他是一位女巫。
“你是……”郑清警惕的看着这位陌生巫师,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
虽然这位男巫披了一件九有学院的大红色院袍,但眼尖的公费生第一时间便从他袍子里衬的一抹蓝色判断出这位男巫真正的身份。
这是一个西贝货。
“你们可以叫我‘半张脸’,”陌生男巫白皙的下巴微微翘了翘,显得有点不耐烦:“……那么,有没有人对我们私下里的小生意感兴趣?”
郑清鼻子皱了皱。
他刚刚没听太清‘半张脸’是要做什么生意——他对此也并没有太多兴趣。
相反,他对一个蓝袍子假冒红袍子的事情更感兴趣。
“你是星空学院的?”年轻的公费生挑起眉,疑惑道:“为什么穿我们学院的袍子。”
“大隐隐于市嘛。”半张脸干笑两声,催促道:“有没有人想来玩儿两把……一个铜子起压,上不封顶!最高赔率一比九百九十九,压一枚玉币,你在注册巫师之前的花费就都有着落了!”
“赌博?”郑清终于明白这名陌生男巫的生意了,忍不住惊叫道。
坐在前排的几名女巫似乎听到了公费生的叫声,好奇的转过头,向这边看了一眼。
‘半张脸’显然不喜欢这种曝光的方式。
“准确说,是博彩……或者你称呼‘赌猎’也可以。”陌生男巫纠正了郑清的用词,辩解道:“……这属于一种考验你运气与眼光的小游戏,为这场枯燥的猎会增加一点兴趣……当然,与猎赛一样,我们的契约上明确规定禁止使用诸如‘福灵剂’之类的违禁药品,否则彩金没收,而且还有追加罚款……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在签约的时候阅读具体细则。”
“听上去弄得还挺正规啊。”萧笑的目光从望远镜前挪开,显露出几分兴趣:“谁开的盘口?学校知道吗?哪里做的契约?有没有保证金?”
“不愧为博士,果然犀利。”半张脸对着萧笑竖起大拇指,夸赞了一句。
“你认识我?”萧笑扶了扶眼镜,显得有些意外。
半张脸低笑了一声,目光从几位男巫的身上掠过。
“九有学院08届的公费生,年轻的梅林勋章获得者郑清同学;张家暴躁的小孩儿;莱茵河来的蓝巨人……以及你,一位博学多才的神秘特招生。”陌生男巫手中羽毛笔的孔雀翎一一点在几位男巫的身上,语速飞快的说道:
“……如果不认识你们,我们就不会同你们做生意了。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新生都有资格投资这项小生意的……而我们既然做这门生意,自然在消息方面会比较灵通了。不夸张的说,学校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大大小小的人物,在我们这里多少都有点备案……说到底,这门生意就是搞点‘信息差’罢了。”
“你们?”郑清眯着眼,重复道。
“难道你以为单凭我一个人能在这座藏龙卧虎的大学中撑起这档生意吗?”半张脸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听起来更像是嘲讽的哼了一声——然后他做了一个夸张的感谢动作:“……真是不胜荣幸啊。”
“但是……学校允许学生赌博吗?”郑清好奇的追问道。
“《第一大学管理办法》中,并没有明令禁止这种事情。”半张脸耸耸肩,轻松的回答道:“‘法无禁止既允许’,既然没有禁止,那自然是允许了……也许学校认为‘运气’与‘眼光’也是修行的一种吧。”
郑清没有理会他的歪理,而是转头看向萧笑。
“确实没有这方面的规定。”萧笑点点头,但同时又摇了摇头:“但这不代表学校允许我们做这种事情。就像《第一大学管理办法》中没有明确规定学生之间不能互相残杀,但我们都知道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允许的……”
萧大博士的解释显然比半张脸更具有权威性,也更合理一些。
半张脸立刻哑口无言了。
“不过,既然有人敢做这种事,自然是有一些把握的。”萧笑话锋一转,目光重新落在半张脸身上:“……所以,到底是谁开的盘口?如果真的做生意,你总要让我们安心一点吧。”
“我。”半张脸蹦出这个字后,嗤笑道:“就像你说的,虽然这种事不违反校规校纪,但终归有违‘风序良俗’,哪个大佬会傻乎乎的自家赤膊上阵。”
听到‘风序良俗’这个词,郑清总有种诡异的既视感。
但他一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遇到过这个词。
“那保证金呢?担保人呢?这些总该有的吧。”萧笑把玩着他的毛笔,目光灼灼的看着半张脸:“如果什么都没有,谁敢跟你签契约。”
半张脸这一次没有否认,而是从怀里摸出一张金色的卡片,递给郑清。
“流浪吧的金卡?”郑清摸着那张卡片熟悉的质感,诧异着,同时伸手从自己的灰布袋里掏出自己的金卡,比对着,点点头,看向萧笑:“确实是一样的……”
“流浪吧做保么……”萧笑接过那张卡片,沉吟着。
“我们使用的契约都是流浪吧提供的标准‘白契’,不落名,不落款……以流浪巫师的信誉担保。”似乎察觉到几位巫师的态度有些松动,半张脸连忙热情的招呼道:“大家都是学生,玩个乐呵,赚点零花钱……抬头不见低头见,难道谁还会为了一点玉币惊动学校的大巫师不成?”
一席话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便是郑清都有点意动了。
“流浪吧这点信誉还是有的。”张季信忽然插嘴,在旁边说道:“我刚刚就觉得有点耳熟…这个‘庄’我听我哥说过,在学校办了挺长时间了,倒是没有什么坏名声。”
“你哥哥?……张叔智还是张仲理?”半张脸似乎对红脸儿的家人也很熟悉,信口提到:“他们俩都跟我们做过生意……不过张仲理进了研究院之后已经很少练习了,最近也一直没有见过他。”
“是智哥。”张季信脸色有些发黑:“他今年还在读大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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