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镜。
「公主,我拦不住他。」
烟染说这话的时候,一身白衣的宋淮已经站到了锦晏面前,只是不等他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继续缩短,一把泛着寒光的古剑便横在了他和锦晏中间。
剑锋突然一转,锋利的刀刃直接架在了宋淮颈间。
宋淮转身,瞥向乘影,眼中杀气腾腾,嘴边却带着漫不经心的调笑,他对锦晏道:「不解风情的木头,早说了让你甩掉,怎么还留着?」
乘影眼神一冷,手上一动,宋淮颈间便多了一条血线。
宋淮气势也变得很危险,正在这时,锦晏伸手,按住了乘影的剑,「来者是客,乘影,把剑收起来,免得人家说咱们没有待客之道。」
乘影立即收起了剑。
宋淮不满道:「客?」
锦晏坐回了椅子上,乘影过去站在了她的身后,她拿起一个灵果吃了一口,「不然呢?」
宋淮一笑,走上前,坐在了锦晏对面的椅子上。
那里原本是神医坐的。
但大家都看出宋淮不一般,故而没人去纠正说宋淮不该坐在那里。
位置被占,神医退而求其次,选择了阿娆的位置。
阿娆看了神医一眼,敢怒不敢言,便气呼呼坐到了晚江的位置上。
晚江不仅不介意位置被抢,还担心他的竹椅太硬会硌到阿娆,于是又将外衣脱下给阿娆当软垫了,他自己则站在了阿娆身边。
剩下两个位置,是烟染和乘影的。
不过烟染去清理那肉了。
除了锦晏跟乘影,一人一妖一鬼都有些紧张,他们不论做什么,视线都在注视着不请自来的客人。
宋淮将一切尽收眼底,却浑不在意,他只看着锦晏,「久别重逢,你一口一个‘客字,实在让人伤心。」
「远道而来,不是客是什么?」锦晏淡淡道。
宋淮露出伤心的神色,「当然不是客,你的狐狸侍女没告诉你,我是来寻亲的吗?」
一人一妖一鬼都诧异地看了眼宋淮,之后又将视线放到了锦晏身上。
寻亲?
寻什么亲?
公主殿下的亲人,不都在曦国京城吗?
锦晏嘴角微抽,有些不忍直视,「寻亲?」
终于从锦晏脸上看到了不同的表情,宋淮甚是满意,「自然。」
初次见面时,那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正被一群修炼魔功走火入魔的魔物追逐,本来在拼命逃跑的少女,看到他后,突然便不跑了,抓着他的衣袖喊他爹爹。
从未有过那种经历的他,看着少女天真纯粹的眼底那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时,当场就愣住了。
而后面追上来的魔物,在看到少女竟然抱着他之后,纷纷吓得跪地求饶认错,为首之人,直接抹颈自杀了。
这段往事过去了许久,但他总是会忍不住想起来。
旁人不知宋淮想到了什么,只看到他脸上多了一抹柔和的笑意。
他说:「虽然之前我觉得你抱着我喊爹爹的行为有些冒犯我,有损我的名誉和清白,但我后来想了想,你孤身一人闯入异界,身边一个朋友亲人都没有,在一个满是妖魔鬼怪的地方难得看到长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我,不被我独特优雅随性平和的气质所吸引几乎是不可能的,想给如此英明神武气势不凡的我做女儿,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一人一妖一鬼:「……」
公主殿下抱着他喊爹爹?
还公主殿下想给他作女儿?
疯了这是?
锦晏的表情也是一
言难尽,「堂堂魔帝,不要脸到你这种地步,也是够可以的。」
而乘影全程冷漠脸。
听到锦晏的话,一人一妖一鬼都微微一愣,又同时看向一身白衣清风朗月的宋淮。
这是魔帝?
只看着打扮,还以为是天帝呢。
宋淮哈哈大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是你说的吗,人不能太自谦,太低调,人要学会正视自己的优点,本帝觉得你说得很对,人确实不能太过谦虚矜持,那样自身的光芒就会被遮掩,且还会被无知之人还会把你的低调谦虚当成是可以随意欺辱的信号。」
锦晏:「……」
她认错人之后,统共也就说了这么几句话,怎么还都被记下来了?
锦晏忽然忍住想笑,她故意道:「魔帝大人,你不会是把我的语录记下来了吧?」
宋淮却顿了一下。
锦晏:「……」
嗯?
其他人:「……」
嗯?
停顿是什么意思,真的把公主殿下的语录记下来了?
看着宋淮迟疑的表情,锦晏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我离开魔界之后,你该不会是每日都捧着小本本读我的经典语录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是这样吧?」
宋淮:「……」
沉默是金。
更是真相。
宋淮的哑口无言,已经说明了一下。
而锦晏单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便要笑死了,「说实在的,你这个画风,跟你们魔界未免也太不搭了。」
宋淮听明白了,「这不就是你要的反差吗?」
锦晏笑得肚子都疼了,她点头说:「不错,魔界之主,三岁稚童,本身就够反差的。」
「你在骂我?」宋淮肯定地说。
锦晏诧异,「这你都能听出来?我骂的很明显吗?」
宋淮忍不住翻白眼,「你的语气,太嘲讽了。」
锦晏:「看来我演技不错,谢谢夸奖。」
宋淮:「那认亲的事……」
「滚!」
锦晏冷冷瞪了他一眼,嫌弃道,「给我做爹爹,你还不够格。」
宋淮「啧」了下,表情甚为不满,「本帝可是堂堂魔界之主,你却说本尊不够格,那谁够格?」
他只知锦晏住在灵气旺盛的栖霞镜,其他信息,却都一概不知。
六界之大,想要找到栖霞镜这么一个指甲盖一样的角落可不容易,他将手下人都派出去,好一番寻找,才找到这个藏有锦晏气息的栖霞镜。
人找到了,可身份来历,他却依然有些看不透。
不过。
宋淮的视线扫过旁边的一人一妖一鬼,稍稍停顿后,他掠过端着肉而来的烟染,最后放到了立在锦晏身后,犹如锦晏的影子一般的乘影身上。
妖是妖,鬼是鬼,千年的妖鬼,道行都不浅。
只是这人……
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瞟过乘影和神医。
这人,却不一定是真的人。
至于是什么,他一时还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