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昨日便已抵京,而且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为何老皇帝赵礼今日才召他入宫?
答案就在那二皇子居所。
院落之中,并不见赵稚的身影。
吴素一落在院中,便察觉了几道深厚晦涩的气机,她冷然一笑。
“好一个赵稚。”
大凉龙雀出鞘。
紫色剑气冲天而起。
雕梁画栋骤然破碎,自屋中飞掠出一道猩红身影。
“大胆吴素,身怀孽障竟敢擅闯宫城!”
一道道红色丝线瞬息绽开,似那血红枫叶,在方圆百丈缓缓飘落。
“韩生宣,旁人惧你如蛇蝎,可在我眼中,不过一剑罢了。”
吴素一手绷住剑尖,猛地一弹,一团紫色剑气越过丝线,落在身着猩红蟒袍的宦官顶上。
来人竟是擅以指玄杀天象的韩生宣,此人已算是陆地神仙无敌,今日却对一身怀六甲的妇人出手。
一声炸雷响起,一人自宫城之外而来,第一步不到寻常人的半步,第二步已比寻常人多出一截,第三步是寻常人的两倍,第四步再次翻倍,如此类推。
一息之后,此人直过十八门,须知这一道道宫门之间,间隔一里,一息十八里,此人内力有多深厚,不言而喻。
来人是个青衫老者,他猛地抖袖,一枚紫雷绽开,落到那剑气之上。
剑气散开,吴素收剑拔剑,一道紫色剑气挡下那根根丝线。
又是一人自宫城之外而来,是个跛脚汉子,但身形异常迅速。
他姓姚,本是刑部的此等供奉,但实则是皇城的守卫者。
一拳自天上挥向吴素。
吴素一剑挥出,一剑即是一线,将那厚重拳罡割开,汉子手上血肉模糊。
吴家剑术乃是坐剑,虽说吴素的剑道境界已然逼近陆地神仙,但终究不如同境走剑宗师那般灵活,何况她坏中孩子已有六月,因此她并未过多闪掠身形。
韩生宣身形再度闪动,那一道道红色丝线宛若游蛇,在吴素身前伺机而动。
吴素身形微动,大凉龙雀猛地一颤,紫色剑气化作寒芒点点,刺在那一条条红线之上。
青衫老者名叫柳嵩师,是这宫城的守护者之一。
他已在这皇宫之中待了三十年,境界早已至天象,不过他习惯了已境界压人,今日还是头一回对战境界相同的高手。
拳脚之上附着层层罡气,袖中又藏了一颗落雷。
吴素已大凉龙雀剑背挡下一拳,一剑斩出,剑气若滔滔江水,朝着三人滚滚而去。
赵淳的居所在这一瞬之间被夷平,这院子虽然地处宫城之中,但也有二里见方,即便如此,也被那一剑斩碎。
三人身形暴退。
韩生宣轻拍左臂,其上缠绕的层层丝线脱落。
“年少时也曾那羡慕青衫仗剑走江湖。”
丝线在空中凝聚,化作一把三尺长剑。
又是一人自废墟中掠出,握住那长剑,一剑刺向吴素。
原来这人知晓吴素剑道修为深厚,竟是未曾带剑,以此遮掩剑气,只待韩生宣已蛇附真龙之法将红线化剑,这才袭杀而出。
此人境界虽是指玄,但这一剑却是实打实的天象剑。
一袭黑袍,面上覆黑巾,看不清他的面容。
天下剑士大都讲求剑随心动,可此人却反其道而行之,人随剑动,在空中横卧,与那柄红剑持平。
一剑刺出,他将自己也化作那剑的一部分,剑气将他的衣衫搅碎,接着剥离了他的血肉,等到剑至吴素身前时,他只剩下一具白骨。
剑气陡然绽开,直直十八里,十八道宫墙被一剑穿透,却只留下一个细小孔洞。
剑气凝实若此,此人绝非籍籍无名之辈,但却替赵氏做了走狗。
吴素不理会肩头潺潺涌出的鲜血,她双手握住了那柄大凉龙雀。
“风年,安心,娘亲一定带你出去。”
吴素对着腹中胎儿轻声说道。
韩生宣,柳嵩师,还有那跛脚汉子再次出手。
一道道丝线自韩生宣坏中飞出,一枚枚天雷自柳嵩师袖中飞起,一道道拳罡自那汉子拳上袭来。
离阳王朝,已灭了春秋五国的离阳王朝,今日派出一天象,三指玄,四大高手,只为了围杀一个孕妇。
吴素闭上了眼眸,似乎放弃了挣扎。
昔年遇良人,出世转入世。
今日护幼子,入世再出世。
吴素气息暴涨。
……
“真是荒谬至极。”
陈玄立在赵礼身前,笑着走出门外,看了看那块刻着“光明正大”四字的蓝底白字匾额。
一枚珠子漂浮在半空中,遮掩了这座寝宫的气机。
赵礼猛地一惊,连忙对着陈玄喊叫。
“真人何去?”
“去你娘的。”
陈玄淡然一笑,一指点在赵礼眉心,死死黑气自白袖涌出,灌入赵礼体内。
“睡一觉,半月之后可以去死了。”
陈玄拍了拍赵礼的脸颊,后者轰然倒地。
他回到那块匾额之下,遥遥对着武当山的方向呢喃。
“剑来。”
武当山八十一峰云海涌动,一剑自玉柱峰起,云海散开,萦绕在那金黄飞剑之后。
一剑自北而来,勾连北地千里云朵,遮天蔽日。
一息之后,太安城陷入黑暗。
年轻宦官自宫城一角飞掠而出,他望着自天上落下的那一柄巨剑,双手举起,撑向天空。
他竟是要以一己之力挽天倾。
陈玄看着顶上黯淡的金云,丝毫不为所动。
“气运而已,我陈玄何时缺了?”
他立在殿下,将金云之中的那颗金丹拽出,一指点碎。
堪比离阳半国的气运涌到天上,龙渊裹挟着千里云朵,缓缓转动。
韩生宣三人望向天空,他们神色凝重,身形暴退,陈玄化虹而起,一把拽起吴素,朝着宫外飞掠。
一剑自天上来。
年轻宦官被一剑砸入地下,七窍流血。
巨剑落下,整座宫城往下沉了一丈。
十八门摇摇晃晃。
钦天监乱作一团,墙上画像纷纷大放光华。
这一日,太安城地龙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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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屏手指掐诀,风起云涌,尽入剑匣,最后一剑割鹿头,直冲云霄。
臂上红绳剩下些许的韩貂寺伸出左手,抚摸那些朝夕相处大半辈子的赤蛇,抬头望天,一脚踩下,地动山摇。
所有战马骑卒都听闻一阵地震闷响。
车顶少年死士颓然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