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狭路相逢


    沐歌将那份信揣入怀里，脚步匆忙地往明月宫赶回去。她迫切地想知道白修翊到底在信上写了什么。


    刚走出太医院没多远，几个人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借着昏昏灯火一看，竟然是明婉星。冤家路窄，她竟然在此时单独遇到了她的仇人。


    她目光一瞥，忽然发现放在胸口衣襟里的信笺露出了一角。顿时，额头冒出了冷汗，她知道不论白修翊给她的信里写了什么，都不能给明婉星看到。


    明婉星死死盯着沐歌，面上勾起一如往常贤良淑德的笑：“这不是宁妃身边的红人云歌吗，这么半夜三更的一个人在外面做什么？”


    话里透出浓浓的嘲讽与恶意。这些日子，她早就对宁昭然怀恨在心，但苦于还没逮着机会下手。


    此时四下无人，不能发泄在宁昭然身上的仇，她要尽数算在宁昭然身边的丫头身上——即便她是四王爷凤千辰的人，但她不信她堂堂妃子，教训了一个“冲撞”了她的丫鬟，凤千辰能奈她何。


    她好不容易除掉了秦暮歌那个贱人，怎么能再让其他女人踩到她头上。


    “奴婢参见婉妃娘娘。”沐歌跪倒在明婉星面前，不动声色地信笺朝衣服里塞了塞。


    忽然明婉星，一脚踩到了她的手，重重碾了碾。


    沐歌吃痛地惊呼，抬头看着明婉星，“娘娘，你这是何意？”


    明婉星居高临下看着沐歌，“你弄碎了皇上送本宫的玉镯，本宫还不能惩罚你吗？”


    旋即，明婉星从褪下一个碧绿色镯子，扔在地上。


    瞬息玉镯四分五裂，碎在了沐歌面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沐歌明白明婉星是要强行栽赃给她。果不其然，明婉星对跟在身后的一个小丫鬟说：“说说，本宫为何要惩罚这个丫鬟。”


    “今夜婉妃娘娘散步，明月宫的宫女云歌冲撞了娘娘，还将娘娘手上的玉镯撞碎了，娘娘不过数落了她几句，她便仗着四王妃的身份撒泼耍赖，娘娘为了让云歌懂礼数，于是才出手教训了她。“


    小丫鬟一板一眼说得沐歌都快信了，沐歌微微勾唇，不羁的眼神里透出几分嘲讽。


    明婉星被这个眼神看着，心底忽生惧意，她恼羞成怒道：“把这个丫鬟的衣服都给我扒光了，绑起来。”


    几个尾随在明婉星身后的丫鬟一拥而上，将沐歌压在地上，开始撕扯她的衣服，沐歌紧紧护着胸口，奋力挣扎。


    “啪”。


    明婉星一耳光扇在沐歌脸上，恶毒地看着她，“本宫不会杀你，只会让明月宫知道挡了本宫的路，是什么下场！”


    嘴里一阵腥甜，唇角溢出了血丝。沐歌抓起手边一块尖锐的石头，打算必要时，与明婉星同归于尽。


    她不怕被明婉星扒开衣服，当众羞辱。这点小伎俩同上一世所受的种种苦难想必，根本算不了什么，她只怕那封信会被明婉星发现。她生死是小，连累明月宫里几十人与白修翊受到牵连，便罪孽深重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眼见着胸口的衣服就要被扯开，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了出来。


    “谁？”明婉星站起身，环视四周，“给本宫出来。”


    一座嶙峋的假山后，一道黑影跃了下来。


    沐歌跌坐在地，牢牢盯着那道黑影。很快，人影走进了宫灯所及之地，照亮一张年轻又英俊的脸。


    凤千茂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本王本想找个清静之地睡个觉，”他眸光蓦地一冷，“没想到却被你们吵醒了，你们说该怎么还本王美梦一场？”


    几个施暴的丫鬟，吓得跪倒在地，连呼七王爷饶命。见到来人是凤千茂，明婉星脸色沉黑，不过片刻，面上又堆起笑意，“七弟，本宫教训不懂事的丫鬟，扰你清梦，是本宫不对，皇嫂对你道一声不是。”


    “呵，皇嫂？”凤千茂冷笑，“你配吗？”


    他扫了一眼一身狼狈的沐歌，皱了皱眉，又冷冷看向面色发白的明婉星，“婉妃你刚才所还说，本王可一字不落地听了，趁着本王现在心情还不是太糟，赶紧带着你的这群狗离开，不然等本王心情恶劣到了，难保不会在皇兄面前说出一些对你不好的话来。”


    明婉星恨恨瞪了沐歌一眼，带着一众丫鬟，仓皇逃走了。


    凤千茂看着融入黑夜里的几个影子，冷哼道：“皇兄怎么会纳这种满口仁义实则心肠歹毒的女人为妃！”


    沐歌心道，瞎了呗。


    “你怎么还不起来？还要本王扶你？”凤千茂笑盯着沐歌握着石头的手，“你这个丫鬟胆子还真大，被主子教训，还想反抗。"


    宫人哪个不是逆来顺受，唯唯诺诺。方才沐歌眼底一瞬的杀意，倒是让凤千茂对沐歌生出了几分敬佩。


    沐歌扔掉石头，站起身，“云歌谢谢七王爷搭救之恩。”


    凤千茂蓦地冷了脸，喜怒无常的性格倒是与凤千辰像了三分。


    “别自作多情，本王只是念在四哥面子上才帮你的，你好歹也算半个四王府的人，怎能凭白被人欺辱。”


    沐歌有失笑出声。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凤千茂还是如小时候一样别扭。想起从前，十四岁的少年，明明想吃那桂花糕，却偏生要人主动提及送到他面前，才肯吃下。


    “你笑什么？”凤千茂有些恼羞成怒。


    沐歌掩着唇，笑意从眼眸里溢出，打趣道，“不论王爷是出于什么目的救奴婢于苦海，如果现在是秋日，奴婢必定会用一盘桂花糕给王爷，以示谢意。”


    听这话，凤千茂深浓的瞳孔紧缩，“你在说什么？”


    这个女人在说桂花糕？


    自己独爱桂花糕的事，分明只有那个他早就死去的皇嫂秦暮歌知道，这个小宫女又是怎么知道的？


    看见凤千茂震惊的神色，沐歌骤然回神，自己方才因明婉星出丑，太过得意忘形，竟然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她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桂花糕是奴婢最喜欢的糕点。”沐歌自圆其说，“奴婢粗鄙懂得不多，只知要用自己觉得最好的东西给王爷，才能表达感谢之情。”


    凤千茂看着沐歌有些谄媚的笑容，觉得这人和印象中那人没有半分相似，遂打消了方才瞬间涌起的猜疑。


    继而，又为将这八竿子不相干的两人相比较，而恼怒。那女人再不堪，也不是眼前的小宫女能相提并论的。


    他挑眉瞥着沐歌，嫌弃道：“今日本王救你，并不代表本王接纳你了，我警告你离我四哥远一点，你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他。”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四哥心里已经有人了，即便你用尽浑身解数都不可能进入他的心。”凤千茂恶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