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衿一脸苍白地按住自己的伤口，试着想要站起来，结果一个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再度倒了下去。
眼前黑影闪过，陆圣擎转眼在秦子衿跟前蹲了下来。
“伤到哪儿了？”
他抬起秦子衿的胳膊，低头看到伤口崩裂的一瞬间，黑色的瞳孔一收，眼中缓缓地浮现一抹冷意。
继而低头看向秦子衿。
“忍着点，我马上叫医生过来。”
身后，燕尔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比之前的那一幕，更加刺眼。男人温润的关心语调，像是一记重锤般，狠狠地打落在她心上。
她握紧拳头，死死地瞪着男人的背影，厉声反驳道。
“我没碰她。”
秦子衿是自己故意摔倒的，她不信在场的陆圣擎会看不出来。
秦子衿抬手按住陆圣擎的胳膊，因为伤口的疼痛，嘴里不断地发出抽气声，却抬头越过陆圣擎的身侧看向燕尔。
“阿擎，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
那种熟悉的阴毒的光芒，秦子衿大约只有在面对燕尔的时候，才会有。
“燕尔，我知道我们之前因为阿擎，有过很多不愉快。但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如今，我和阿擎的这种关系，我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
燕尔冷冷地看着秦子衿，冷声反驳道。
“好好相处？秦子衿，一个大家小姐，如此卑劣，你简直对不起自己过去的二十多年。”
陆圣擎忽然转身，对着燕尔沉声低呵。
“燕尔，闭嘴。”
燕尔抬眼看向陆圣擎。
那一刻，她分明在男人的眼睛里，看到了几分久违的冷意。
不远处，秦夫人该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带着人急忙跟了过来，见到眼前的阵势先是一愣。看到秦子衿手腕上裂开的伤口时，神情一窒。
“子衿......”
秦夫人心疼地握住女儿的手，一边吩咐身边的人。
“快叫医生过来。”转而又猛地抬头，眼中盛了几分冷意看向对面的燕尔，厉声质问道，“陆太太，你何其狠心。”
“子衿只是想要好好给阿擎过个生日，别说他们以前是朋友关系，就凭着他们现在的关系。即使他们现在在一起，你也......”
话没说完，秦子衿及时开口阻止。
“妈，不怪燕尔，是我自己不小心。”
燕尔站在原地，只觉得身体一阵阵发冷，面前的一切，甚至让她有种自己在做梦，又硬生生地被迫醒来的意思。
她看不懂陆圣擎，更看不懂秦子衿，甚至连一个秦夫人，她都看不懂了。
半晌，她冰冷而倔强的视线，从陆圣擎脸上越过，落在秦夫人和秦子衿的脸上。
“我以为我才是受害者，却没想到，你们这出一唱，我就成了恶心的施暴者。秦夫人，和你自己的女儿如此配合，有没有特别骄傲的感觉？”
她何止是恶心，简直恶心透顶！
秦夫人脸色一僵，想要上前理论，但低头的片刻，看到秦子衿的伤口流血更多，当即就急了。
“阿擎，快！她的伤口再不处理，就真的要出问题了！”
陆圣擎弯腰直接将秦子衿一把抱了起来，转身往大厅的方向快步走去。她怀里的秦子衿则是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衣袖，轻声说道。
“阿擎，我们还没跟燕尔解释清楚。”
陆圣擎往前的步子一顿，没转身，清透冰冷的声音却跟着响了起来。
“那不重要。”
他微微侧身，将一侧冰冷的侧脸留给燕尔，异常冷沉地说了声。
“燕尔，现在，马上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说完，抱着秦子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人远去的画面，在世界里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即便如此，燕尔还是有种强烈被隔绝到世界之外的感觉，她才是那个多余的外人。
风吹来，明明是夏日，却分外多了几分厚重的冷意，刺骨冰凉，让她如坠冰窖一般。
直到秦家的佣人带着匆匆赶来的医生，从自己的身体擦身而过，她才如梦初醒一般，抬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
低头一看，掌心里一片水湿。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呆滞地低头看向落在脚边的手提袋子，嘲弄一笑，弯腰捡起来，抬手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嘭。
垃圾桶里，瞬间传来东西碎裂的尖锐声音。
而那抹纤细的身影，已经拒绝转身，挺直了脊背，不过片刻的功夫，就从秦家消失不见了。
*
陆圣擎将秦子衿快速抱进房间里，将人迅速放到了床上，佣人领着医生就匆忙地进来了。
一瞬间，整个房间顿时变得狭小混乱起来。
陆圣擎垂眸看了眼床上的秦子衿，单手插袋，转身出了房间。
秦家很大，走廊很长，从陆圣擎彼时站立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几个人之前在庭院里争执的地方。
只是等陆圣擎双手撑在窗户上，附身往下看的时候，那个位置早已经变得空荡荡的，哪儿还有一个人影？
想到离开前，燕尔那张绝望冰冷的脸，男人的心头莫名有些烦躁。
他听着房间里头秦子衿一声声喊疼的声音，夹杂着秦夫人低声心疼的哭泣声，和医生轻声安抚的声音，转身靠在窗户边。
身体里似乎有一股无处发泄的火气，让他很是不耐烦地解开自己西装的扣子，一把扯开自己的领带。
听着里头不断传来的声音，他探手摸向口袋，掏出香烟倒了一支，静静地点燃。
刚送到嘴边，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刚接通，苏榄的声音就跟着火急火燎地响了起来。
“陆少，你见到太太了吗？”
陆圣擎沉沉地回了声，“嗯。”
那边的苏榄一顿，似乎是静默了片刻，才很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你们现在，还好吧？”
苏榄说着，口气莫名地变得紧张了起来。
“我们原本到了机场，很快就要登机了。但是太太忽然借口跑掉了，还拿走了我的手机。”
苏榄原本是存在危机感的，觉得燕尔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忽然决定逃跑回去的。
但是转念，又觉得不对。
“我一开始还在想，她会不会是因为知道了什么，所以才回去的。但是后来想想，你和秦小姐的关系也不过是一天的事情，除了秦家父母和我之外，别人并不知道。”
苏榄说着说着，忽然松了口气。
“我想来想去，大概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电话那端，苏榄忽然笑了起来。
“前几天，我有跟她提过，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想，太太忽然决定临时跑回去，大概是觉得这是你们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她不想错过吧。”
那话，像是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了陆圣擎的胸口，让他的呼吸紧了起来。
“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今天过去别墅接她，发现她一个人偷偷跑去逛街了。回来的时候，还神神秘秘地提了一个袋子。我想，那大概是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陆圣擎闭上眼睛，长长地抽了口气。
他忽然想起那天早上，他问她，想要把蜜月的时间定在什么时候，她想也没想地定了今天。
原来，不是巧合，纯粹是因为她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想要和他好好过，留下一个特别的纪念。
那边，苏榄还在问。
“陆少，你收到太太的礼物了吗？”
陆圣擎垂眼，默默地感受着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沉沉地回了声。
“收到了。”
那一巴掌，她该是用尽了全力吧？
挂了电话，陆圣擎转身下楼，出了大厅，快步往刚才的地方走去。
出了大厅，他的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没走一步，身体里似乎就有浅淡的火苗窜出，一点点爬上来。
短短一段路，他却觉得整个人越发灼热起来。
扯开领带扔进垃圾桶的时候，他一眼就在垃圾桶里，看到了一个一个熟悉的品牌包装盒子。
抬手捞出来，一个精致的盒子，和一对儿破碎的瓷片赫然掉了出来。
陆圣擎的神情一怔。
一条男士领带。
一对儿没了原来模样的黑白色杯子。
杯子，辈子，一辈子。
这是燕尔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
她是想要告诉他，要和他纠缠一辈子的，是吗？
莫名地，陆圣擎的脑海里浮现出那晚两个人耳鬓厮磨间，燕尔主动缠住他的身体，忘情给与的时候说过的话。
“陆圣擎，我的心只有一颗。我现在，毫无保留地捧给你，全心全意地爱你相信你。但如果你不珍惜我，辜负我。我会收回来，一辈子都不会再给你。”
那一刻，陆圣擎一向冷静坚硬的心，忽然莫名地慌了几分。
他猛地站起来，转身想要往外走。
眼前却忽然一阵阵晕眩，身体里那种莫名地燥热感，越发激烈地从最深处，无声无息地流窜了出来。如同一阵阵强烈的电流，无声地汇聚到小腹处。
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
陆圣擎用力地摇了摇头，咬牙克服那种异样的感觉。
不远处，秦子衿捂着自己的手腕，从大厅处一路跑了出来。
“阿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