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陈唐，你这人有创意啊，别人梦游都是乱窜，刨墙，砍别人。你这不一样，你这比较有文明，梦游了不妨碍别人，拿把宝剑往自己喉咙上捅窟窿是吧？”


    看到陈唐醒过来了，杜绝笑嘻嘻地跟他开着玩笑。


    陈唐此时还有些懵，他虚着眼睛看着杜绝，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哈哈哈！”


    一阵嗤笑声从杜绝身后响了起来，似乎是被杜绝的话给逗笑了。


    听到笑声，陈唐的视线越过了杜绝的身体，从他肩膀那里的空隙向后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红柳坡的高手居然全都聚集在了杜绝身后，蹲在了自家的床上。


    这种大半夜跑到别人家床上看着别人睡觉的行为很明显让各大话事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有好几位的脸都是红的。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唐结结巴巴地问道，他现在整个脑子都还是乱的。


    “不过是一场梦境罢了。”杜绝笑着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你在梦境里到底看到了什么，不过你仔细回忆一下，那里面的逻辑真的合理吗？那个世界的规则是守恒的吗？你在那个世界里做的所有决定真的是你自己的想法吗？”


    这是杜绝的一个小妙招，只要是人或者物构造出来的世界，就决不可能完美无缺。当世界本身的运行出现漏洞的时候，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也就昭然若揭了。


    听到杜绝的话，陈唐仔细地回忆起来。


    确实，方才经历的一切处处都透漏着不合理，甚至是那段看似是自己想起来的记忆，其实也不过是强行塞给他想起来的罢了。


    那段记忆中出现的所有人，经历的一切都不符合自己和妻子的性格。


    所以不管是什么情况下，这种事情都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妻子不会因为生活环境的变化而对自己冷嘲热讽，自己也不可能因为一时的头脑发热就对妻子痛下杀手。


    自己不是那么不冷静的人。


    之所以他会将那一切当成是真实的记忆，不过是因为自己不知不觉间的进入梦境，黑暗阴塞的幻境，以及那个声音的低声暗示罢了。


    这三样东西成功的蛊惑了自己，让自己在梦境中陷入了疯狂。


    现在陈唐也明白高家被灭门的真正原因了。


    不是因为那个幕后凶手实力有多么强大，而是他这堪称是诡异的能力。


    估计他就是将高家的人全都拉入了梦境之中，然后让他们自己杀了自己。


    这样的手段，当真是防不胜防！


    一滴汗水从额头上落了下来，陈唐看着杜绝，开口问道：“既然如此，那犯下这一切事情的凶手到底是谁？”


    杜绝笑了：“凶手其实一直都在你们中间，只是他将自己隐藏的太好了。”


    “将你们耍的团团转，看着你们被卖了还帮他数钱，那个人应该很骄傲吧？


    我说的对吗，封信，或者应该说，造梦师？”


    “进入这里苦心谋划多年，不惜被深渊给改头换面，甚至在这里硬生生地推平新建出了一个全是由你的傀儡组成的烽烟楼，所求的就是为了唤出深渊......或者说，唤醒外面那个沉睡的深渊，对吧？”


    杜绝的双眼看向前方空无一人的房间，如同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但面前的房间却没有任何变化，仍然是那般空荡荡的。


    “或许你很奇怪，你的表现始终没有问题，所做的一切全都隐藏得干干净净，甚至我和天崩打成那样你都没有出手，我究竟是怎么发现你的，对吗？”


    这一次，房间中有了回音：“愿闻其详。”


    “首先第一点，是你身份的暴漏。在那个女鬼出现之前，我曾经猜测红柳坡可能马上就要诞生深渊，但这个深渊绝对不可能是人为召唤出来的。


    基于此，那这个召唤深渊的人，肯定是一个外来之人。


    当然，外来之人很多，我根本没办法确定究竟是哪个外来者在召唤深渊。


    如果确定不了他的力量体系和行事风格，我就无法细致的针对到某一个人的身上。


    但女鬼的证词，却让我明白了你的身份。


    你可以悄无声息的干掉人贩子和祥盛赌坊的老板，但是却不能限制这些厉鬼的诞生和出游。


    操控活人轻而易举却拿死人无可奈何，我在来这里之前也是做过功课的，进来这里的人中这样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位自信可以破除坟窟的造梦师！


    但就算是有了明确的敌人，我也没办法知道你究竟是哪一个人。


    要知道，我平常走路时在我对面迎面走过的路人，都有可能是你的化身。


    敌在明我在暗，我根本抓不住你。


    但你最大的错误却在于，你慌了。


    当我出现在祥盛赌坊门前，又在第二天大闹丐帮总部的时候，你彻底慌了。


    从你手下的报告中你确定了，我是一个外来者，而且实力和目的统统不明。


    你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我从出现的一开始，就在针对你的计划。


    所以你急于收网，最好就是在我动手之前火速唤醒深渊，终结一切的可能。


    我没猜错的话，你在这里的多年，已经杀害了很多的人了。


    但是你心中没谱，你终究还是对深渊缺乏了解，你不知道唤醒深渊究竟需要多少的祭品。


    所以在看到高家满地的尸体时，你迫不及待的问出了那句还要多少人才能成功召唤深渊。


    在那种情况下，大部分人都在为了自己的性命而心怀踹踹，只有你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究竟还要杀多少人才能召唤深渊。


    就是这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便让你的身份昭然若揭。


    接下来我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把你盯死了，就可以在你动手之前拦住你。


    我敢打赌你今晚是绝对会动手的，你已经没有耐心，也没有精力再拖下去了。


    果然，我赌对了。


    你可能好奇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可能你没想到，我们从始至终，就一直跟在你的背后，跟着你一路来了陈唐的床上啊。”


    一番话说罢，这次迎接杜绝的终于不再是沉默了。


    啪啪啪。


    伴随着一阵波动，封信的身影从虚空中走了出来：“不错，不错，看来终究是我略逊一筹啊。”


    从封信出现的那一刹那，杜绝的双眼就死死的叮在了他的身上，同时灵魂力四散而出，完全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之中。


    封信那诡异的造梦能力，就算是他都要小心对待，不然一不留神可能就会着了道。


    梦境的恐怖之处就在于，很多时候，你哪怕明白了世界的混乱和不合常理，但却根本无法从梦境中逃脱。


    你的潜意识会强迫你慢慢去接受一切的不合理，甚至是对不合理的地方习以为常。


    在梦境中生活了整整十四年的杜绝太了解这种感觉了。


    正因如此，对于这种随时可以将其他人拉入梦境的敌人，其可怕程度可见一斑。


    “其实，我们不应该成为敌人。”封信看着杜绝，眼中满是真诚：“你既然进入了坟窟，那必定有所需求。让我唤醒深渊，出去之后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什么都可以给我？”杜绝眯着眼睛：“你就这么自信？”


    封信点了点头：“就是这么自信！”


    显然，杜绝口中的自信不光是封信所许下的想要什么就给什么的诺言，更多的则是对封信是否真的可以掌控深渊的质疑。


    对于杜绝的怀疑，封信的回答依然是可以。


    这样一个有理想，有目标的人，杜绝都不愿去阻止他的行动。


    但可惜两者终究不同。


    杜绝想要查清当年的真相，就必须依靠轮回殿。


    而只要他为轮回殿办事一天，他就必须收服眼前的深渊。


    所以杜绝摇了摇头，这一次，他没有再去嘲弄对方。


    “我很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很遗憾，我别无选择。


    这个深渊，我决不能让他诞生！”


    “没得谈了吗？”封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节外生枝，尤其是在这个即将成功的节骨眼上。”


    “我也很不想和你为仇做对，但人活在世，每个人都身不由己。”


    这话引得封信一阵发笑，他鼓动衣袍，身上的衣服突然无风自动。


    两个字被他从牙缝中挤了出来，并且跟着风一同灌进了杜绝的耳中。


    “屁话！”


    随着一阵婴孩的啼哭声，一个裹着粘液和血迹的婴儿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肩膀上。


    婴儿没有眼白，眼中是一片漆黑，他的嘴里明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啼哭声，但是要是仔细看向他的嘴角，就可以发现这个婴儿的嘴居然一直都是咧开的。


    看上去，就像是他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一样，露出了兴奋地笑容。


    随着封信的动作，婴儿的啼哭声也越发响亮，他直起身子，无边的黑暗在他头顶上方汇聚而成。


    那黑暗之中，藏着最深的恶意，也藏着来自世界之外的生灵。


    这种黑暗，他的专属名字，叫做深渊。


    封信马上就要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