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瑾已经被惊醒，听到他那边的动静，她侧耳认真听了听，几声喘息过来，再没有别的声音传来，她不由翻身朝向他的方向。


    见他半晌没有动静，乔瑾未免还是有些担心。


    她起身，缓慢地走过去，见何夏昇整张脸全无血色，呼吸也轻得几乎察觉不到。


    她下意识抬起手指，放在他鼻尖的地方，只有浅到如同孩童般的鼻息。


    「何夏昇？」她伸手推了一下他。


    他声音幽幽的，「在。」


    乔瑾松口气：「要帮你叫医生吗？」


    「不……用。」何夏昇的声音又低又轻。


    「那行吧，你有事再说。」


    「乔乔，疼。」何夏昇的声音异常清幽，脆弱得如风雨中的花叶。


    乔瑾已经起身到一半，听到这句话，莫名地又坐了回去。


    她咬咬牙，暗骂自己不争气，又替自己解释，他好歹是为自己受的伤，自己照顾他一下，也算是投桃报李。


    「吃止痛药？还是叫医生？」她问道。


    「能、握一下我、我的手吗？」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带着喘息的嗓音，有着难以掩饰的脆弱。


    乔瑾无语，垂眸看到他失血的脸庞和唇角，又不得不伸手在他的手掌上一握。


    握住的时候，才发现他手掌上也满是伤痕，大大小小的伤口数不胜数，伤口不算特别深，所以没有用绷带，但是却密密麻麻都是。


    她想起之前何行简说，自己出事，何夏昇一直战斗在第一线，配合沈璟乐等人一直在行动。


    最后，他也是因为要保护自己才受这么多的伤。


    既然会这样在意自己，当初又为何要那样对待自己呢？


    乔瑾想不通，也不愿再多想。


    何夏昇的手指，微微弯曲扣住了她的手。


    扣起来比自然放着，要疼得多，但是此刻，他甘之如饴。


    乔瑾本打算过一会儿就离开，然而一会儿过去了，他的呼吸都平稳了，看上去已经睡着了，却还是扣着她的手没有放。


    她本想强行掰开他的手指，另外一只手拿过来，触碰到他伤口的时候，又迟疑了。


    就这样纠缠之间，她撑不住地靠在他肩膀的位置，直接睡了过去。


    何夏昇原本紧闭的眼睛，倏尔睁开，偏头看着枕边人，总算勾起了一丝笑容。


    原来，她依然还是会心软。


    她并不吃他强硬的那一套，却依然会对他的脆弱不设防。


    乔瑾，你还是没有变。


    乔瑾在何夏昇身边睡了一整晚，醒来的时候，腰酸背痛，睁开眼睛，发现他还睡着，她忙坐了起来，幸好他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真的在这里睡了一晚，乔瑾就真的要无地自容了。


    她起身离开。


    何夏昇醒来的时候，乔瑾已经不在身边了。


    他一动牵扯到伤口，才惊觉昨晚好像一直拉着乔瑾，让她就在自己身边屈就了半夜。


    护士进来了，看到他挣扎着起身，忙上前来扶：「何先生，你的伤口怎么又有点裂开啊？」


    「没事，我高兴。」何夏昇露出和风霁月的笑容。


    护士奇怪地看他一眼，伤成这样了，还高兴呢？


    「我先给你把这边的药换了吧。」护士说道，「你还是要多注意一点了。」


    「你换吧。」何夏昇示意她不用多说。


    门外，乔瑾端了粥进来，放了一碗在他旁边，对护士说道：「护士，麻烦你，这是他的早餐。」


    「好的，我会照顾何先生吃的。这粥好香啊，一早起来就看到你在熬粥，我们都说好香，闻到就觉得胃口大开。」护士笑着说道。


    「这是乔瑾熬的？」何夏昇问。


    「对啊，乔小姐手艺真不错，就这么简单的材料就熬出这么香浓的粥。」


    时瑾说道：「我熬了很多呢，你们要是没有吃早餐的话，都分一些过去。」


    护士很开心，正要说谢谢，就听到何夏昇说道：「我很饿，这一份不够。」


    「你能吃多少？」乔瑾问。


    「有多少都能吃。」


    护士听出了何夏昇的态度，这摆明了就是不高兴别的人吃乔瑾煮的东西。


    她赶忙说道：「乔小姐，我们都带了早餐的，谢谢你的好意。」


    乔瑾无语地看了何夏昇一眼。


    护士端了粥，说道：「何先生，我照顾你吃吧。」


    何夏昇没有反对，护士便照顾他吃粥。


    一口入口，熟悉的感觉涌现，乔瑾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就爱做饭，几乎他喜欢吃什么，她都会学着去做，经常比家里的阿姨做的东西还要好吃细緻。


    她离开后的这几年，何夏昇几乎再也没有吃到过这种口味的食物。


    护士见他愣着发呆，轻声喊道：「何先生？」


    「没事，继续吃。」何夏昇应了一句。


    乔瑾坐在一旁吃自己的，看了他这边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


    正吃着，沈璟乐进来了，走到何夏昇身边，语气清冷：「好些了吗？」


    「好多了。乔瑾熬的粥，味道还不错。」何夏昇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粥碗。


    沈璟乐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炫耀之意，何夏昇竟然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是很不错，她刚刚给我留的两份儿，我都已经吃完了。」


    沈璟乐话说完，看到何夏昇的唇角果然微微一垮。


    沈璟乐火上浇油：「乔瑾说为了感谢我这次的帮忙，专门熬的粥给我留着，怎么，她没跟你说吗？」


    何夏昇：「……」


    护士再给他餵的时候，他说道：「饱了。」


    护士看一眼他脸色，也不敢劝，收拾东西出去了。


    「乔瑾，你说下次请我去家里吃饭的事情？」沈璟乐平时一向十分高冷，沉默寡言，但是跟乔瑾也算是一起长大，颇有几分不同的情谊在。


    「嗯，等我出院之后请你来家里吃饭，到时候电话联繫。」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何夏昇坐在一旁，气压异常的低。


    乔瑾全当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跟沈璟乐聊天。


    「嘶……」


    乔瑾正说话，忽然听到何夏昇传来的隐忍的呼痛的声音。


    她偏头看了一眼，何夏昇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跟昨晚的景象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