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李庄生身上。


    “你说呀……”李庄生拍了拍李休羽。


    李休羽的脸由红转紫，嘴唇一抖，投向李庄生的眼睛透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迷惑神色。


    “快说呀，别害羞！”李庄生又催促。


    “你他妈有病啊！”


    终于回过神的李休羽眼中溢满羞愤的泪水，爆发出有史以来最激烈的、几乎是要刺穿李庄生的耳膜的尖叫。


    李庄生下意识地捂住耳朵，李休羽雨点般的拳头就紧接着落到李庄生身上。


    “诶，诶，李休羽你想干嘛！”


    陈兰英吃了一惊，连忙下床阻止，但就算加上李明华一起，都差点没拉住李休羽的发疯。


    “李休羽你想干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哥哥呢！”陈兰英死死地抱住李庄生的胳膊。


    李休羽嘴唇不停颤抖，眼中赤红，射出极度愤怒的凶光！


    转瞬间的大起大落让她心头羞愤交加，瞬间失控，若非此刻被父母紧紧拽住，她恨不得一口一口吃掉李庄生的血肉，以泄被渣男“玩弄”的心头之恨！


    “你干什么呀伱？”李庄生忍不住后退两步，脸上又是震惊又是委屈。


    不是说好一起来找父母表达爱意的吗，你不是答应了？临时反悔就算了，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去死吧！”


    李休羽抬腿狠狠一脚，但由于身体被摁住，李庄生轻易地躲开了。


    “李休羽，你今晚发什么神经！”陈兰英彻底怒了。


    “哼！”


    李休羽奋力挣脱父母控制，恶狠狠地剜了李庄生一眼，摔门而去。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


    “咳，她叛逆期，不懂事……很正常。”李庄生第一个开口，为妹妹回护。


    “哎，都多大人了，还这么不懂事！”陈兰英恨铁不成钢地摇头。


    “你是不是对她做什么了，不然她怎么那么生气？”


    李明华皱眉，目光怀疑地在儿子身上搜寻，就差说你被打这么惨要不要先找找自己原因。


    “没有啊，我就让她跟我一起来跟你们……”


    李庄生气势一颓，再而衰三而竭，羞耻之心再次涌了出来。


    “对了，儿子怎么突然对我们说那种话呀？”陈兰英嗔怪完李休羽，又喜又忧地看着李庄生，“是不是身上发生什么事了？”


    李庄生摇摇头，虽然陈兰英不是他真正的母亲，但这么多年对方始终把他当做亲儿子对待，从不偏倚。他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也早已将对方认为亲生母亲。


    “妈，我真没事！”


    “还没事，你不是都喊我老妈的？”


    “老妈我真没事！”


    李明华脸上也露出些许关切：“真的没事？有事就说，别藏着掖着，发生什么都有你爸在！”


    “哎呦，我真没事，我就是想跟你们说，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孝顺你们，不会再让你们操心了！”


    李庄生一口气说完，气终于顺了不少。


    李明华和陈兰英面面相觑，陈兰英最先反应过来，欣喜地道：“好啊，妈相信你，我儿子最棒了！”


    李明华眼中露出些欣慰，拍了拍个头已经超越了自己的儿子：“你有这份心是最好不过……希望你不是嘴上说说，以后看你真正的表现……”


    “嗯！”李庄生重重点头，然后轻咳一声，“那個，我还有件事想说。”


    “说吧！”


    “我们学校食堂刚开了一家石锅拌饭的店，味道挺好的……以后每天能不能给我加五块钱伙食费？”


    “你小子，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李明华大怒，训斥道，“一天三十还不够吗？你早饭在家吃，中午晚上两顿饭吃什么要三十五？”


    “行了，加五块就加五块，五块钱很多吗？儿子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男生饭量本来就大！学习压力还这么重！”


    陈兰英嗔怪地瞪了李明华一眼，笑眯眯地对李庄生允诺，“这事妈答应了！”


    “谢谢老妈！”李庄生千恩万谢，又不好意思地轻咳，“其实，我还有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尽管说！”


    “那个什么……我最近成绩是有点下滑，主要是我同桌上课老跟我讲话，烦死了……你们能不能跟范老师说一下，给我调到我们班学习第一的林月花旁边坐啊？”


    “林月花？你们班的那个女生？”


    李明华眼神莫名了起来，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


    李庄生一听李明华的语气，就知对方似乎存在某种误会，连忙辩解：“我是文科班，男生本来就少，班级第一是女生不是很正常吗？”


    “你这么激动干嘛，我也没说什么呀，你别心虚啊！”李明华阴阳怪气。


    “我没激动，我是不想你误会，我真的是为了好好学习才想和林月花做同桌的！”李庄生微微红了脸，义正词严地为自己争辩。


    “行啦，你干嘛？儿子想进步不是好事吗？这事妈答应了，这两天就去找你们范老师说说！”


    陈兰英心说就算儿子是有什么别的心思又怎么样，人家小姑娘成绩那么好，只要能带儿子好好学习就够了，男生又能吃什么亏！


    “谢谢妈，我真的是为了好好学习的。”


    “妈知道，妈相信你！”


    “嗯嗯，我只是太想进步了！”


    听着两人的“母子情深”，李明华不由得“呵”了一声，但终究没再提出反对意见，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就是太惯着他！”


    离开父母的卧室，李庄生想到李休羽突然间的暴走，便上前轻敲李休羽的房门：“休羽，刚才你是怎么了呀，不是说好的……”


    “给我滚！”


    门的对面响起愤怒的咆哮，李庄生只得悻悻离开，算了，最多明天就会不气了……大概。


    ……


    简单冲完澡，李庄生躺在床边，怀念地打量着自己十年前的卧室。


    现在还没有后来那么多书，也没有变成李休羽的形状，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样子。


    墙上贴着《narcissu》女主佐仓濑津美的海报，她身穿校服站在樱花树下，长发在风中随樱花飞舞。


    他此时应该还不知道这款游戏，更不知道这位美少女的悲剧结局，他不过是偶尔间在网上看到了图片，感觉像是二次元“樱花妹”的具象化，就找打印室打印了出来。


    不过李庄生还记得，比起佐仓濑津美，他更想打印伊卡洛斯的海报。但很可惜，对于普通高中生来说，伊卡洛斯的形象过于“伤风败俗”，无法在家人面前展示。


    李庄生的目光继续在卧室里搜寻，书架上塞满了买来就没怎么看过的教辅书和课外习题……虽然这些书最初都是他主动买的。


    此外，床头柜旁的角落里堆放着两大摞《知音漫客》、《小说绘》、《young》以及《青春风》，这些杂志从初中开始陪伴他，尤其是《知音漫客》和《小说绘》，几乎是期期不落。


    后来他去外地上了大学，以及传统纸媒的日渐衰落，他们这才渐渐分道扬镳。


    李庄生一个翻身走过去，这些杂志如今已经堆得很高了。说来可惜，它们后来还是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在一次家庭大扫除时被收破烂的误拿了，最终也没能要回来。


    这次可得小心点。李庄生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了翻，会心一笑。


    “现在几点……哎呦，都十一点了吗？”


    李庄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硕大的边框，720p的分辨率，娇小的屏幕，迟钝的反应速度，落后的处理器，12gb的超小储存……这放如今还算不错的千元机，让十年后的李庄生用起来却是极为难受，有种从98k变回冷兵器的错位感。


    但尽管如此，这款手机却支持“遥遥领先”的4g网络，虽然下载视频的速度只有五百多kb每秒，但要知道，去年才在大陆发售的一代神机ipone4s只能用3g。


    今天下午李庄生还听一个男生在班上分享段子，说是4g网络真是太快啦，有个人开着4g网流量一夜没关，早上发现一套房没了……十年后重听这个段子，李庄生心想“时代的眼泪”大抵是如此吧。


    李庄生摆弄着手上的“电子垃圾”，按照未来的习惯先刷了刷新闻，手机龟爬一样的网速让他直皱眉……突然，他想起了什么。


    常年找不到对象的男生大多热衷键政，尤其是李庄生这种没有生活压力还考过公务员的闲人……对于这些年国际新闻和国内政策的了解远超一般群众。


    他连忙退出新闻，盯着日期，是xx日没错，而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明天早上应该会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国际新闻。


    等一下，我这是能预知未来啊……李庄生心中一凛，忽然间头皮发麻，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栗。


    “冷静，冷静……”


    李庄生对自己说，但此刻根本冷静不了一点！


    他原本以为自己没有系统，没有超级学习力，没有老爷爷，没有灵气复苏仙王转世……自己就算重生了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最多，将来在写网文的时候，前世的经验会让自己少走很多弯路。


    亏自己还是写小说的，居然忘了重生本身就是最大的金手指！


    李庄生的心跳越来越快，完全按捺不住，而声音还越来越响，就像是战鼓隆隆！他脸涨得通红，好像发烧一样滚烫！


    哪怕是下午确认自己重生，也没让他像现在这样情绪激动！


    “得……得尽快……”


    意识到自己价值的李庄生哆嗦着点开现如今还是社交龙头的百度贴吧。


    他进入李毅吧，标题改了又改，还是定为：【直播吃屎，我是从十年后穿越回来的！】


    内容：我来自十年之后，为此我将预言明天早晨发生的一件国际新闻，如果没有对上我直播吃翔，一口翔一口黄汤！但如果我说对了，请有关单位尽快联系我，我相信你们能找得到我……


    一篇并不长的帖子，让原本键盘如飞的李庄生写了将近二十分钟。


    在点击发送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像是那个在生命终章抖擞完精神的白眼果蝇……和胡梦蝶第一次滚床单冲刺时那最后一哆嗦。


    顷刻间所有的情绪都被释放，只剩下空虚和疲软。


    他深呼吸，又跑到二战吧将帖子复制粘贴再次发了一遍，最后随手将手机塞进一旁的床头柜。


    他躺在床上大口呼吸，盯着天花板……万万没想到自己能在有生之年感受一把“两京十三省都在我一个人身上担着”的沉重心情。


    在床上翻滚到半夜，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


    ……


    “起床！起床！起床！”


    随着一阵高声呼喊，李庄生的脸被人无情践踏。


    他的脑袋一团浆糊，尽力睁开又酸又涨的眼睛，只见李休羽居高临下地站在他的床上，每喊一次“起床”小脚就猛踩一次他的脸。


    “你干嘛？”


    李庄生连忙抓住对方的脚，阻止其对自己的进一步施暴，脸上惊疑不定。


    “不想上学啦？”李休羽冷冷地说。


    “上学？”李庄生的脑子这才稍稍清醒，“哦……哦……对，我要上学……哎呦，几点了？”


    “五点三十一，快点起来，不然今天不等你！”


    李休羽又趁机在李庄生的脸上踩了一脚，然后跳下床，趿拉着拖鞋，快步离开。


    李庄生迷迷糊糊地起床刷牙……陈兰英今早做的是牛肉炒饭。


    又糊里糊涂地一起和李休羽吃完早饭，两人于早晨五点四十五分骑着电瓶车踏上前往学校的路。


    李庄生有理由相信李休羽今早的“暴力叫醒”是出自报复，但此刻他已无力去理会这些了。


    昨晚睡了不到五个小时的他，骑行着最爱的电瓶车，沐浴着清晨的凉风，欣赏着朦胧的晨光，混沌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到底是谁在怀念高中啊？


    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哪个傻逼在怀念高中啊！


    李庄生拖着疲惫的身子终于踩着六点的铃声赶到教室，但不顾他内心汹涌澎湃的困意，随之而来的是美好的早读。


    所有人都将椅子架到桌上，以“破釜沉舟”般不留后路的气势站立着大声背诵文言文……值日班长和语文洪老师来回走动，监督每一个试图偷懒的学生。


    重生第二天，李庄生感觉自己要绷不住了。


    好不容易熬到早读结束，李庄生记忆中一会儿会有个给学生吃早饭大课间……他早已无欲无求，只想趁机睡一会儿。


    睡觉！睡觉！我要睡觉！


    然而还不等他喘口气，就见早读结束后，所有人都很自然地拖动桌椅，将自己和同桌分开，并且把课桌里面以及下面的书搬到教室后面，或者外面走廊。


    “你们拖桌子干嘛？”李庄生一脸蒙圈。


    “今天星期五啊，一会儿要周练。”张起翔目光诧异，好像李庄生提了一个完全没有回答意义的蠢问题。


    “哈哈哈哈……”李庄生捂脸大笑了起来，“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