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嗯？什么？”


    “我是说，你以后住哪儿，这里不是很安全吧，要不要去我家住？”


    李庄生望着祝枝雪的眼睛，目光却微微下移。


    “我，还是想住我自己家。”祝枝雪沉默片刻，抿着嘴唇。


    “我家没别人，我爸妈平时在市里，就我和李休羽两个在家。”


    “我没关系的……主要是……”祝枝雪红着脸，脸上露出一丝难堪的苦笑，轻轻地说，“我不想让叔叔阿姨瞧不起。”


    她也是一个有自尊的人，她知道自己家庭的情况，也能感觉到李庄生家境不俗。她想和李庄生在一起，但现在不想寄人篱下。她有住的地方，尽管已经早已不是她的房子了，但有个容身之处好歹看起来像个“正常人家”。


    她可以被所有人瞧不起，但不想让李庄生的父母对她有格外的轻视或看法。


    尽管她知道这就像掩耳盗铃，自己就算再装模作样，也改变不了自己目前狼狈的状况。但是，有那两块金子，就算是李庄生的父母，也会稍微正眼瞧她吧。


    李庄生微怔，他原本以为祝枝雪会很高兴地接受这個提议。自己真是太小看她了。


    “好，我知道了，这件事先不急。”李庄生说，“那我先回家一趟，一会儿过来接你，然后再出去逛逛吧，街上下午就有人了。”


    祝枝雪的回答令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在询问祝枝雪意见时，也在扪心自问，这样真的好吗，让一个高中还没毕业的女生住在自己家里，对她将来的名声会不会有影响……当然还有别的原因，他不能再想的原因。


    “嗯嗯！”


    祝枝雪要送李庄生下楼，李庄生只让她到门口，就别下去了，祝枝雪听话地点头，然后在门口，轻轻噘起了嘴。


    李庄生抱了抱她，在她嘴唇上轻轻一啄，于是祝枝雪绽开了笑容，抱住李庄生又亲了亲，才不舍地松开他。


    “我先走了……”


    李庄生正要关门，忽然又被祝枝雪拽住。


    “诶，对不起……”祝枝雪终于支支吾吾地开口，“你和林月花……”


    “……我和她，没交往啊，就是同学。”李庄生低头笑笑。


    事到如今，如之奈何。


    李庄生轻轻关上房门，祝枝雪笑容逐渐松弛。她连忙跑到厨房的窗户口，伸着头往下张望。


    不一会儿，熟悉的身影从楼道里出现，她连忙地挥了挥手，而李庄生也有所感应似的，抬头看见了她，也笑着挥挥手，然后骑车慢慢地离开。


    祝枝雪一直看着他，直到李庄生的身影彻底消失，依然呆呆地趴在窗边，望着他消失的地方。


    过了好久，她才如梦初醒，拉上窗户，慢吞吞地回到房间。


    望着空旷的床，她直接躺了上去，然后抱住李庄生盖过的被子，脸埋进去蹭了蹭。


    她有些不安，她感觉自己有些卑鄙。好像是偷了一个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


    大过年的真是冷，明晃晃的天就像明晃晃的刀子，寒风吹得人脸疼，就像刀子在刮他的脸。


    今天是大年初一，老百姓一般都不出门，尤其是上午。家家户户都闭店，大街上别说人影，鬼影都没几个。


    电瓶车在张红挂彩的街道上疾驰，李庄生缩着头，心想要是有个围巾就好了，也不会这么冷……他其实有条围巾的，昨晚没围，以后想来也不能再围了。


    不一会就进入了熟悉的道路，正是回家的路。李庄生忽然想起两年前发生的一件事。


    准确地来说，是重生时的两年前，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未来……当时也是大年初一的中午，他不知因为什么事情步行外出，结果回家时，在小区门口遇到了一位老人家。


    对方衣着还算干净，肩上挑着竹竿，后面挂着一袋不知馒头还是包子。大年初一的中午，难得在街上遇见一个人，但李庄生也没多想，只想早点回家。但对方看见他，连忙向他打招呼，表示自己迷路了，请求李庄生送他回去。


    李庄生对此自然伸出了援助之手，在问清对方小区的大概方位之后，就领着他找路。


    路上老人跟他聊了很多，对方表示说自己83岁，有个女儿嫁在上海。但是女儿家在上海的房子只有70平，生了孩子以后住不下那么多人，他就回来了。


    他很自豪地说女儿给他在xx小区买了一套公寓给他居住，但今年因为特殊原因，他的女儿回不来，他也去不了上海，否则他女儿一定会回来看望他的。


    老人总会炫耀自己儿女“孝顺”以维持自己的体面，李庄生觉得老人的话或许有夸大的成分，但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好奇地问他大过年的出来做什么。


    要知道李庄生发现他的地方，距离他住的地方位置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老人则表示自己是去妹妹家吃饭的，吃饭之前有亲戚接他，饭后他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就想自己走回去。谁知他年纪大了，脑子不太好，就迷了路，幸好遇上了李庄生。


    李庄生便不以为意，只是附和着老人的话。由于老人脚步慢，李庄生带着对方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对方才认出了后续的路……彼时，距离老人居住的地方也没多远了。


    老人对李庄生不住道谢，李庄生摇摇头表示不在意，只是空泛地嘱咐老人多注意安全。


    临了，老人忽然又说想要李庄生的电话号码，还说希望李庄生没事的时候可以和朋友去他家里玩。


    “我一个人，很孤单的。”老人说。


    “哈哈，不用不用……”


    如同一盆冰水倒在身上，李庄生一惊，他是如此慌乱，甚至于口不择言。


    他最后没有给老人自己的电话号码，更没有答应对方的请求。老人也明事理地没有再提，两人就这样分手了。


    老人平日里到底有多寂寞，心里做了多久的心里建设，才会向一个只认识了半个小时的年轻人说出“我很孤单”这句话。


    但这言语只让李庄生感到了害怕，仿佛太沉重了，他不敢背负着这空巢老人的期许。只能灰溜溜地逃了。


    原本还因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而踌躇满志的内心，瞬间被浇了一桶冷水。什么满足感都没了，只感到羞耻，好像别人揭穿了他伪善的面具。


    其实，互相存个号码也没什么吧，偶尔喊上张起翔和李休羽去他家坐坐也没什么。没有人要求他要对那个老人的人生负责……回家的路上，李庄生心里隐隐有些后悔，只是晚了。


    “哎呀！”


    嘭的一声，李庄生的电瓶车蹭上了路边的马路牙子。他回过神，惊呼一声，连忙伸腿撑住地面，差点踉跄摔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