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想想有哪些……”祝枝雪扒着手指头，“烟花、晚餐、花……”


    祝枝雪一件件数着，最后笑着抱住李庄生：“你给的我都很喜欢……但是，我最喜欢的哦，我说我最开心的，是你送我的书，那个东西，你一定做了好久吧，我真的好感动，我要保存一辈子！”


    “嗯，我就知道……是我有点奇怪。”李庄生说。


    他在给祝枝雪准备生日的时候，很自然地想到了胡梦蝶。胡梦蝶是他的第一任女朋友，但他想，至少给祝枝雪准备的生日惊喜，不能比胡梦蝶的次。


    其实，就算比不上胡梦蝶也没关系，那毕竟是十年后的事情，如今再无第二个人知道。祝枝雪心中也无从比较。


    但他觉得这样不好，祝枝雪值得更好的，她应该得到更好的。


    必须不能和胡梦蝶一样，因为这样显得心不诚，是对祝枝雪的不尊重。


    他既然介意胡梦蝶对他的一颦一笑都对他人做过，那么就不该这样对待祝枝雪……尽管没人能在意，也没人能这么想。可就是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双眼睛盯着他。


    所以李庄生绞尽脑汁地思考着给祝枝雪的生日惊喜，他最自得的创意是十七响烟花。


    他知道祝枝雪想要什么，她一定会欢喜的。


    虽然这有点像是当年他送给胡梦蝶二十多件礼物。


    不过他和祝枝雪是学生，不需要那么多贵重的礼物，况且李庄生也并不喜欢这样。


    从新年伊始，元宵、情人节、妇女节、五二零、母亲节、父亲节、六一儿童节、端午节、七夕、中秋节、圣诞节……还不包括父母的生日、对象的生日等等。


    好像每一个节日都要花钱、都得花钱、都必须花钱。不然就是对父母不够孝顺，对女友不够体贴。


    他清楚的知道这些不过是消费陷阱，但就是好像有种无形的压力在推动着他踩进去，否则他反而会感觉不安，好像做的不够好。


    就像他一直觉得男女平等，但真要轮到自己和女生交往，又觉得自己付钱是天经地义。


    在给胡梦蝶第一次过生日的时候，李庄生也是绞尽脑汁想给她一个难忘的礼物。他思考了许久，又在网上查了很多参考，终于想到那个方式。


    他回忆和胡梦蝶的点滴，在纸上写下了所有的礼物。


    其实后来送出去的部分礼物并非李庄生首选，但它们无一例外的价格不菲。


    未来世界有个流行词，叫“诡计多端的穷男人”，用来吐槽在女友生日时花费很少的男生。李庄生很厌恶这个词，觉得这个词简直高度物质化，贪婪地把势利拜金的嘴脸亮出来，理直气壮地对男性进行剥削和pua。


    礼物一定要值钱吗，为什么只能拿金钱去衡量心意？为什么那些别出心裁的礼物，仅仅是因为成本低廉就被嫌弃？


    他厌恶这样的风气，可是风气就是风气。他觉得胡梦蝶不是特别看重金钱和物质的人，但她不在意，并不能代表自己可以随意。


    如果真的收到一堆廉价礼物，她还是会有些失望的吧。不怎么花钱的礼物真可以拿得出手吗，她不会被闺蜜吐槽吗，会不会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


    而李庄生自己，会不会变成“诡计多端的穷男人”？


    李庄生不确定。


    因此，虽然李庄生确信自己的礼物足够有心意，但还是换掉了其中的几个，改成了更加昂贵的礼物。虽然原本的礼物加起来价格也不少。


    但只有这样，才有底气送的出去。


    比如旱冰鞋、香水、airpods以及戴森的空气净化器。这些价格都在四位数以上。好像有了它们在，才能反应出其他相对廉价的礼物也带着心意。


    从结果上看他似乎也做对了，在胡梦蝶的生日之后，对方终于在朋友圈公开了他的存在。


    他就是一个舔狗，舔到了女神。他明白是自己舔来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两人关系并不对等，当年却甘之如饴。脑袋清醒过来他深以为耻，尤其是在和祝枝雪交往后，更是对当年的自己更加鄙视和愤怒。


    你对一个不爱自己的胡梦蝶都那么尽心尽力，那么对祝枝雪这样真正爱着你的女孩，难道要有所懈怠吗？


    所以，他一定要做的比当年更好。


    当然，做的比当年好并不意味着要花更多的钱。因为他内心清楚的知道，金钱和感情不能画上等号。最重要的是，祝枝雪不在意他为她花多少钱。他至少可以确定这一点。


    或许胡梦蝶也不在意吧，但李庄生之前不太敢尝试她的底线。主要是因为不知道她的底线。她的身上好像总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战争迷雾，叫人着迷，但也叫人看不太清。


    李庄生自认为这一次的礼物强过他第一次给胡梦蝶的生日礼物，他在准备时就觉得烟花真是神来之笔。


    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庆祝她的生日，烟花十七场暗示着她的年纪，祝枝雪一定开心极了！


    事实证明，祝枝雪确实很喜欢。但又出乎李庄生意料的是，祝枝雪更喜欢价值最低的立体书。


    这又有什么好意外的，这不是你隐隐期待的吗？


    不然你为什么要做这个东西，只是想要证明？


    李庄生心里诘问着自己，忽然又笑了出来。


    “你喜欢的话，我以后每年都给你做。”许久，李庄生又说。


    “好啊……不行，明年得高考呢，后年的吧。”祝枝雪细语，“以后，你给我做，我给你做……做到我们结婚，做到我们都变成老爷爷老奶奶……”


    说着说着，她便没有了声音，枕着李庄生睡着了。


    做到我们都白发苍苍吗？那样也不错，坐在亭子里晒太阳，还可以彼此交换着看，谈笑当年的青春事。


    李庄生心说。


    ……


    “起床啦！”祝枝雪拍了拍李庄生。


    “唔。”李庄生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几点了？”


    “五点半啦，我做了早饭，你起床吃一点，一会儿要去学校呢！”祝枝雪在他嘴上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