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北霄从屋顶一跃而下,身子一晃,就站在了窗户旁边。
柳烟柔连人都没看清,不禁纳闷,“你藏起来做什么?”
云北霄一本正经,“爹娘说了,成亲前三天新郎新娘不能见面。”
柳烟柔:“……”
不让见面你还来?
似是知道柳烟柔想说什么,云北霄一本正经道:“本督这般,不算见面。”
柳烟柔:“……”
行吧,她只是听到了声音,并没见到人,也不算见面。
“督公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柳烟柔问道。
云北霄道:“无事,过来看看你。”
他侧着身子,看着柳烟柔映在地上的影子,唇角勾笑,“丫头也睡不着?”
柳烟柔没有说话。
云北霄又道:“紧张?”
柳烟柔半响‘嗯’了声,“督公呢?”
“还好。”
云北霄才不会承认,他已经连着两天没怎么睡着觉了。
很早以前就悄悄藏在心底深处不敢表露半分的心愿,如今就要实现了。
有些紧张,有些激动,甚至整个人都有些亢奋。
“丫头,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救过一个小乞儿。”
柳烟柔怔了下,“怎么忽然这么问?”
“是在青州的时候吗?”柳烟柔问道,同时也回忆起来,“以前在青州的时候,经常和哥哥们一起上街,也算是帮过不少乞儿。”
家中庄子上做事的,有不少都是她陆陆续续从乞丐堆里找回去的。
还有些是直接从那些卖儿卖女的手中买来的。
想着这些,柳烟柔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身影,笑道:“不过有一个倒是印象挺深刻的,但他应该不是乞儿,许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公子。”
云北霄眼睛一亮,“你还记得他的模样吗?”
“不太记得了,不过应该长的格外好看。”柳烟柔说着,下意识想要去看云北霄。
可他藏在墙后,根本看不到,有些好笑的摇头道:“不过应该是没督公好看的。”
那会儿,她大概十一二岁,家中爹娘哥哥们宠着,正是疯玩的时候,偶然的一次救了个一身是血的男人。
其实,她那会儿并未看清男人的样貌,只记得那双眼格外好看。
但也并没在意,找大夫给男人包扎,知道他正被人追杀,又将他藏在庄子上后就离开了。
“督公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个?”柳烟柔疑惑的问道。
云北霄低笑道:“本督十六岁时被一个姑娘所救,那姑娘十一二岁的年龄,穿着一身粉衣,腰间戴着一个丑丑的荷包,就连拿出手的帕子都丑丑的。”
云北霄手里攥着个一角绣着丑丑小鸡的帕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柳烟柔蹙眉。
这故事怎么似乎有些熟悉。
“有多丑?”她下意识的问道。
云北霄道:“其实还好,本督觉得她绣的两只小鸡挺好看的,只是她自己说那是鸳鸯,还生气走了。”
柳烟柔:“……”
越发熟悉了。
之所以对那个男人有印象,正是因为她好心救他,他竟然说她绣的鸳鸯帕子是小鸡帕子。
气的她回去后就收起了所有的绣线,再也不愿意动针线。
以至于她到现在都不怎么通女红。
其实,也并不怪他。
她自小不善女红,娘怕她以后连自己的嫁衣都绣不好,就没教过她绣其他的,只希望她能将鸳鸯绣好就行,最少成亲时,能给自己绣个帕子也好。
可至今,她也没绣成过鸳鸯。
“其实,她不止一次救过本督,本督八岁时,她应该才三岁吧,小不点的一点点,救了本督还找本督要银子……”
“……”柳烟柔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督公,你说的不会是我吧。”
督公心里有个人,这事儿她一直是知道的。
最开始的时候,心里也有些在意,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她和督公之间,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她只是督公的情人,没有资格去在意他心里是不是有别人。
可现在……
“督公……”
柳烟柔声音发紧,心砰砰跳个不停。
“丫头,大哥说本督是禽兽,竟然在你才三岁的时候就惦记上了你。”
云北霄低笑的声音传来。
柳烟柔脑袋嗡的一声,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在酒楼,大哥第一次发现自己和云北霄在一起时隐约听到的话。
那会儿,她的确是听到了什么三岁之类的,可完全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竟是这般吗?
“大哥没有说错,本督很早就惦记上你了,如今,心愿成真……”
云北霄声音顿住,他依然躲在墙壁后面没有露面,手却从窗户跟前伸了过来,握住了柳烟柔搭在窗沿上的手。
“你刚才问本督有没有紧张,其实,真的很紧张,很激动,还有些忐忑恍惚,这一切,仿佛是在做梦。”
他声音幽幽的,带着些空灵。
这还是云北霄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柳烟柔看着那只握住自己的骨节分明的手,心砰砰跳个不停。
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一直以来在意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
“督公……”
柳烟柔喃喃的看向云北霄。
云北霄笑道:“本督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丫头无需担心,明天到场的只有能给予我们祝福的自己人。”
“丫头,好好休息,只管明天迎娶本督进门便好。”
柳烟柔刚还感动的心忽然就因为这话而停顿了下,好笑的摇头,下一刻,心底深处却生起了更加炽烈的情绪。
以前想不通的事情,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解答。
竟是这般。
柳烟柔脑海里闪过那个一身是血倒在自己面前的大哥哥,有些心疼。
督公所说的,自己三岁时就救过她这事,她根本不记得。
自己三岁,那督公岂不是只有八岁。
才八岁,还只是个孩子,却已经处于那样的险地了?
那会儿,自己人在青州,而督公那会儿明明应该在京城的,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他才一路流落到青州?
柳烟柔捂着自己发胀的心口,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看着督公府的方向,喃喃,“此生,我们定要好好的。”
屋顶,云北霄望着头顶的月色,唇角勾笑,同样喃喃,“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