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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盛顿！加尔文宗的实际支持者是科隆教廷！对吗？”
格里安克制着声音大喊。
一拳砸在墙上，震得一大堆灰尘哗啦啦掉了下来。
“我不知道。”
“你再说一遍？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格里安抄起木板，砰砰两下掰断，木茬最为锋利的那段指向华盛顿。
“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加尔文宗并不支持皇室，仅此而已。以及，皇帝的敌人确实很多，多到可能他自己都数不过来，科隆教廷只是最棘手、最会随时爆炸的那个。”
华盛顿重复着，不小心在格里安脸上喷了几点唾沫，继续说道：
“至于你说的……加尔文宗支持的势力是科隆教廷……我认为你在胡说八道，新教怎么可能跟天主教合作呢？”
“为什么不可能呢？”
格里安向后退去，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么对华盛顿。
华盛顿也不在意，用力地咳嗽了几声，大航海几个月，他总觉得在船舱待久了会得呼吸道疾病。
“那你说说原因，嗯……雅各布。”
他才不相信这人真叫雅各布，看那绿眼睛估计是佐默家族的人。
上任大主教里夏德·佐默的私生子比皇帝克莱芒三世的都多，也许这位就是私生子之一。
“我前几秒也认为不可能，但咱们为什么认为天主教与新教不会合作呢？其原因就在于，咱们的思维被宗教思想禁锢了。
“试问当今的教会，有哪个位高权重者真有着崇高的信仰？
“没有吧？
“为了利益，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格里安曾听梅菲斯特说，里夏德·佐默曾经与东正教的人做过一些技术上的交易。
天主教与东正教都能做交易。
新教跟天主教为何不可呢？
“当下，咱们所处的社会早就进入了上帝已死的阶段了。
“所有人都失去了信仰的约束，如脱缰的野马奔向利益的彼岸。”
格里安拍了拍华盛顿的肩膀，看着脏衣服下的躯体，满口胡言夸赞道：“不错的身体。”
华盛顿对男性的性骚扰不为所动，反驳道：
“你说的很对。
“但是你忘了，新教成立的时间不长。
“大多数人的信仰极为纯粹。他们的心灵未曾被世俗的繁杂所沾染，对于教义的追求如同清澈的溪流，毫无杂质。
“别急着反驳，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想说：‘早在16世纪，马丁·路德在神圣意志帝国发起了宗教改革运动，对当时的天主教会的教义、制度和实践提出了批判和改革主张。
“但你别忘了，那时也是魔鬼改造大幅度发展的时刻。
“这就让新教的发展熄火了。
“直到近百年，随着新大陆的崛起，马丁·路德才开始重新被提及。
“因此，新教的教徒——包括各个话事人——仍然对上帝有着崇高信仰，除非再过去几百年，他们才会无所谓自己的宗教信仰，转而去跟敌对的信仰合作。”
听完这一席话，格里安点点头，黑暗遮蔽了他的神色，但这不妨碍他发出有些烦躁的情绪。
“罢了。”
他不想在此处多做辩论。
他确实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多大的利益，能让加尔文宗与里夏德合作。
于是他指了指舷窗，转变话题，“一起吗？”
“你就打算从这儿（逃跑）？”
“对。”
华盛顿沉默了稍许，三个月没喝太多水的嗓子发出嘶哑声音：
“这可是海面上，外面还有一层魔鬼武装散发而出的能量罩，会对‘重塑者’造成重击。
“我曾经尝试过那种疼痛。
“根本不是人类能够忍耐的。
“相信我，就算是你的右臂仍然能以魔鬼的身份活动，也不能通过。”
华盛顿掏着口袋，但那里除了他的手什么都没有，甚至再用力一些，口袋底端会冲出一个拳头。
“所以我打算把魔鬼武装也拿走。”格里安说。
“啊？”
华盛顿停下掏口袋的动作。
“把魔鬼武装拿走不就得了？”
时至今日，格里安也还是不清楚右臂吃魔鬼武装的原理。
他跟梅菲斯特一起研究过，没得出来个所以然来。
但右臂能吃魔鬼武装是个不争的事实。
哪怕就是针对魔鬼设计的魔鬼武装，右臂也能在一定时间内消化殆尽。
唯一遗憾的是，到目前除了飞行器，再没有任何一个魔鬼武装能够完美融入右臂，不是使用条件苛刻，就是需要消耗大量启动液。
华盛顿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知道魔鬼武装在哪吗？”
“脚下地板的夹层里。”
格里安走到角落，搬开一个空木桶，露出后面被腐蚀的木板。
“我应该多亏他们不太看得起我们，以为咱们两个‘重塑者’在感受到了魔鬼武装的存在后，就会放弃逃跑的想法。”
华盛顿凑近一看，木板上有几道细微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破坏过。
“这是……”
“应该是老鼠。”格里安的右臂变成一把小刀，“总之，我们可以利用一下。”
他蹲下身，用小刀沿着划痕撬动木板。
木板一块块被撬开，露出下面的漆黑夹层空间。
“你要直接爬进去？太窄了吧？”
“不是，我的右臂不会在你眼里只充当了右手的作用了吧？”
格里安匍匐在地板之上，身体紧贴着微凉的木质表面。
右臂小心翼翼地伸入甲板下狭小的夹层之中，指尖传来粗糙木板的触感，仿佛在与古老的船只进行一场沉默的对话。
突然，一阵轻微的颤动从他的指尖传来。
他停下探索，紧张而专注地察觉着。
那是一种异样的触感，冰冷且坚硬，与周遭的木板截然不同。
格里安深吸一口气，右手包裹住那东西，直到终于触及了那个隐藏的物体。
另一个问题出现了。
“该死……这魔鬼武装要是消失了，这艘船就完蛋了。”
华盛顿沉默，隔了许久之后，他才缓缓说道：
“你先别动。如果咱们为了逃跑拿走了魔鬼武装，所有人都会死！这船上有很多人都只是平凡的旅客。”
“那怎么办？”
格里安眼神闪烁，目光发直。
就像是在思索解决办法。
实则不然，他在反思自己。
当华盛顿说出“全船的人都会死”的时刻，他脑海中蹦出的竟是一个极端利己的想法——
在我看来，牺牲所有人也要救自己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
每个人都应该先为自己考虑。我为什么要去关心别人的死活？他们自己没能力保护自己，那是他们的问题。我可没有义务为了他们而放弃自己生存的机会。
“太恐怖了。不能这样……”
格里安有些后怕。
三个月的糜烂生活确实腐蚀了他的意志。
“雅各布，幸好你是个有良心的人。”
华盛顿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我就可以很坚定地带你走了。你刚才但凡说出蔑视这艘船上普通人性命的话语，我就会杀了你。”
格里安皱着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华盛顿又说道：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吗？我现在就展现给你看。”
华盛顿的拳头紧握，从空荡的口袋中探出，掌心微张。
里面出现了一小块暗红色的……
肉块？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海浪拍打船只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恍惚间，格里安嗅到了活人的气息。
似是有幽魂的哀嚎声在船舱回荡，女人的啼哭声细碎而遥远，渗透着凄凉，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这感觉太熟悉了。
通路！
“华盛顿……你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