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关山怅然若失，哭笑不得。


    最终，他只能认为，这位仙人的力量与他无缘。


    不过，应该还有四尊仙人神像吧？


    他心中再次升起期待，这一回他就变得虔诚很多，深吸一口气，收摄诸多杂念，闭上眼睛，良久，猛地睁开。


    他竟是听到了水流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了滔滔大河，一片汪洋，巨浪卷起千堆雪，一尊仙人像自云水之间浮现。


    但与上一尊不一样，没有带来山岳般沉重狂暴的压力，而是纯粹，宁静，明亮的感觉。


    赵关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一样，轻盈，灵动，好像一尾游鱼，正随波而起，鱼跃龙门。


    也是在这一瞬间，他看清楚了那仙人神像。


    那是一位青衣男子，左手掐诀，右手点向虚空，身后隐约可见无数幻象。


    赵关山心头似乎也有了某种明悟，他觉得，这是自己所需要的，而他只要做出选择，他就会获得这种力量。


    这一次，连敕印油灯都没有变化。


    没有警示他，似乎也默许了。


    但最终，赵关山还是平静的闭上双眼，他知道自己的根本是什么。


    敕印油灯的警告言犹在耳。


    等他再次睁开双眼，看到的仍旧是空荡荡的，巨大的方塔。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方塔外面，魏铁牛还站在那里，像块巨石。


    “我错过什么了吗？”


    赵关山又尝试着再次走了两步，但什么变化都没有了。


    至于那代表着本命青木印，与本命乾金印的仙人神像连出现的征兆都没有。


    “是与契合度有关吗？”


    赵关山想了想，也不着急，就重新闭上双眼，收摄杂念，手结符印，运转体内的生机之气，也几乎就在这一瞬间，敕印油灯内的小火苗，那枚离火道符突然就出现在他面前，就像是他所观想出来的一样。


    可这一枚离火道符并未停留，而是如一颗流星般直接冲上天际。


    赵关山眼睛仍旧闭着，但是他的意识却跟着一起飞上苍穹。


    下一刻，他看见了那尊仙人神像，就是道院内的那一座，清晰可见，犹如近在咫尺。


    而那离火道符竟然没入那神像眉心处。


    下一秒，那仙人神像竟是缓缓睁开双眼，与赵关山的意识直面过来。


    就好像清早起床在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睁着眼睛的妹子，美则美矣，就是太吓人了。


    但赵关山根本没办法操控，更没办法闭眼，因为这是他的意识，他的灵魂都好像在此刻被一双手给按住，下一步是壁咚吗？


    因为那双眼睛正在无限接近中。


    哎！


    好大！


    最初那仙人站在远处，与他的意识等身，但是随着靠近，光是一个眼珠就有几十米高。


    然后，


    没有壁咚，有的是只是那双绝美的双眼从他的意识穿了过去。


    就像是赵关山成为了这双眼睛里的倒影。


    不对，不止，因为他又看到了一尊仙人神像，正从远处急速而来，就像是一個急速拉近的镜头，镜头直接怼到那女仙人的五官，双眼上，然后急速接近，急速扩大。


    与赵关山的意识再来了一次倒数二十厘米警告，倒数十厘米警告，负数警告！


    他的意识又穿过去了。


    但就好像是一个轮回，眼睛高速接近，赵关山成了倒影，结果发现眼睛深处又有一个女仙人，然后正数警告，负数警告……


    一遍又一遍，赵关山都麻了。


    他都不知道要循环多少次，这种循环到底有没有尽头？


    他是不是要死在这里？


    他——


    “等等？似乎有些不对劲。”


    也不知循环了多少遍，赵关山终于发现一丝异常，那就是那尊从眼睛里无限循环过来的女仙人神像，在流血。


    初时只是少许，然后每经过一个循环，这血迹就更多了一些。


    先是染红了衣衫，接着嘴角都流血了。


    “这不像是无限循环，更好像是，在赶路，在穿梭无数个轮回，无数个空间，我们，在接近！”


    当赵关山心中升起这样的猜测时，更多的变化出现了，那个女仙人神像周围开始出现了天崩地陷，魔火肆虐的场景。


    就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但这些世界仍旧很快被高速而来的镜头给掠过去，这无形的镜头始终会锁定那女仙人的双眼，然后赵关山从中看到自己的倒影，然后被穿成负数，然后又会在其中看到新的一尊女仙人神像。


    然后，当这些世界的细节逐渐变得丰富，那女仙人也不再是雕像，而是活生生的人。


    哪怕是在高速掠过的镜头里，赵关山仍旧能看到她在与某种强大的敌人作战，最初她还有同伴，还有手下，还有铺天盖地的军团，但最后就只剩下她自己在孤军奋战。


    一遍又一遍，一个轮回又一个轮回，甚至，赵关山都开始闻到了血腥味。


    当那女仙人的眼睛与他近距离接触时，他似乎都嗅到了清雅如兰的香气，还有被风拂过的轻柔发丝。


    很香，很润。


    他们的确在接近，不是无限循环。


    赵关山忽然意识到，他有可能在接下来的循环里触碰到那女仙人的身体，真实的身体。


    这是什么仙法？


    什么神通，只凭目光的注视，就可以跨越时间，跨越空间接近彼此？


    虽然不想承认，虽然觉得有点可耻，但赵关山的确有些期待。


    “救我……”


    一个近乎梦呓一样，缥缈空灵的声音忽然在赵关山脑海深处响起，吓得他一个激灵。


    然后，就醒了。


    他还是站在那方塔之中，他还是活得好好的，但那女仙人的神像不见了，高速掠过的镜头不见了，一切皆如幻象。


    愣了一下，赵关山急忙从怀中取出了那盏敕印油灯，里面的那缕小火苗仍旧在事不关己的缓缓燃烧着，没有任何异常。


    但是，说好的仙人赐福呢？


    “救我？”


    “仙人需要我来救吗？”


    赵关山哑然失笑，这事儿发生得太玄幻，太仙侠。


    毕竟目前整个临江府，都还是靠着仙人的力量维持着，凡人，不，哪怕是道宫炼气士，又怎么可能有资格去救仙人？


    赵关山有点遗憾，他白忙乎一场，早知如此，他还不如选择那位本命玄武印的仙人神像呢。


    “嘿，不能这么想，我虽然没能获得离火仙人的赐福，但所得的好处已经不少啦！”


    赵关山迅速纠正了自己的心态。


    摸着良心，自他两个灵魂融合后，这盏敕印油灯里的小火苗帮了他多少忙，救了他多少次？


    没有这离火道符所化的小火苗，他服用洗髓灵液怎么淬炼杂质？


    没有这小火苗，他就算获得了魔丹，都得上缴，而不是如现在这样，能够通过离火道符给自身加点提升？


    更何况，还能通过观想离火道符获得强大的火系符文。


    “所以，不管是不是幻觉，只要我有能力，肯定愿意救你。”


    心中思绪变幻，念头通达，赵关山也就不再纠结，大步走出这神殿方塔。


    而入口处的魏铁牛打量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似乎对这个结果也同样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