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高永昌在辽东叛乱，称帝建国自立，一大群辽国将领投降。


    等到高永昌被金国攻打，麾下将领又纷纷降金，还把他的妻儿抓去请赏。


    后来金兵杀往燕京，沿途辽将争相逃跑，或者干脆带兵投降金国。


    如今风水轮流转，同样的戏码再次上演。


    此时此刻镇守锦州的完颜挞懒，终于体会到天祚帝、高永昌的绝望。


    这些混账全倒戈了，真是谁赢帮谁望风倒啊！


    完颜挞懒甚至还得感激萧仲宣，因为其他叛军都在攻击女真兵，只有萧仲宣的契丹兵没杀过来。


    否则的话，女真兵连逃出锦州城都困难。


    “往东走！”


    完颜希尹大喊。


    东城门缓缓开启，完颜挞懒、完颜胜都父子，带着女真骑兵跟着冲出去。


    他们率部出了东门，却不敢继续往东，因为前方山寨里有明军。


    沿河往北疾驰两里，却见河对岸有大明骑兵追来。继而身后又响起马蹄声，却是大明骑兵带着奚骑追至。


    “让高家奴领兵断后！”


    完颜挞懒连忙下令，随即号角吹响，旗帜也接连挥动。


    一个骑兵将领立即减速，带着麾下士卒迎向追兵。这人是完颜挞懒早期解救的奴隶，养在身边做了几年亲兵，五年前才提拔其做将领。


    高家奴非常忠诚，完颜挞懒就是他的天，无论让他做什么都会照办。


    即便是去送死！


    阎平往左挥舞手臂，身后的旗令兵跟着舞动旗帜。左翼的大明骑兵立即转向，绕往断后金兵的侧翼。


    带头叛乱的奚族将领萧保先，却是带着一群奚人骑兵，贴着河岸插向断后金兵的另一侧。


    三个方向，一起射箭，断后金兵接连倒下。


    紧接着，又是三个方向一起冲锋，少数金兵还在继续往前，多数金兵却是转身逃离战场。不是谁都甘愿送死！


    追击数里地，负责断后的女真骑兵，被大明骑兵和奚族骑兵尽数歼灭。


    至于女真骑将高家奴，则是死于冲锋途中。他全身上下插着六支箭，又被大明骑兵冲上来戳了两枪，最终落马被活生生踩踏而死。


    完颜挞懒领兵顺着小河，奔行十余里来到山谷。


    河对岸是李世辅率领的大明骑兵，双方隔着小河不断射箭。


    “立功，随我立功杀敌！”


    奚族将领萧保先大喊，率领奚人骑兵全速冲刺追杀。他们被女真欺负得太惨，这回既想着在大明立功，又是要报多年的血海深仇。


    奚人已经疯了，完全不体恤战马。


    就那强行加速冲刺的做法，此战结束马儿都要被搞废。


    “杀！”


    萧保先已经撵上女真骑兵的尾巴，不顾一切冲上去。


    女真骑兵不时回头射箭，虽然射倒几个奚人，却也被狠狠咬住冲了进来。


    亲手挑翻数敌，萧保先的马速渐渐迟缓。


    李世辅策马之间，一箭射向对岸的完颜希尹。


    没射到人，却是扎在战马后腿上。


    完颜希尹已经五十多岁，又做了好几年文官，骑术难免生疏，体力也大不如前。


    战马吃痛跳跃，瞬间加速疾驰，完颜希尹的双腿夹不住马腹，当即被掀起老高屁股离开马鞍。再次落下时位置有点歪，身体摇晃之际，下意识的死死拉住缰绳。


    马儿在高速奔跑时，突然猛拉缰绳会怎样？


    有可能急刹车。


    也有可能让马儿冲得更快！


    完颜希尹这匹战马就失控了，它本来就被箭射中，脑袋被猛拉缰绳扯歪，让马儿跟主人较起劲来。它顺着缰绳拉扯的方向一路斜冲加速奔跑，中途差点跟自己人撞上，最后离开平地朝谷口山坡冲去。


    等这匹战马停下，已载着完颜希尹冲到半山坡。


    山下全是明军……


    “抓活的，拿去开封献俘阙下！”阎平大喜。


    萧顺先已经弃马冲上去，完颜希尹慌忙下马爬山逃跑。


    奚人纷纷下马，不再追进山谷，而是跟着主将爬山抓人。他们都认得完颜希尹，金国的勃极烈之一，相当于宋辽时期的副宰相。


    完颜希尹毕竟年纪大了，这几年又没怎么活动，爬山一阵便气喘吁吁。他先是弃掉头盔朝山下的奚兵砸去，继而又一边爬坡，一边解自己的甲胄腰带。


    然后，把腰带也往山下扔。


    就在完颜希尹继续解甲时，萧保先已经爬到他身后几米远。


    完颜希尹看到旁边有石块，奋力推石下去。


    距离太近，石头还没滚出速度，被萧保先轻松闪过。


    完颜希尹又拔出腰刀，朝爬过来的萧保先头顶砍去。萧保先不闪不避，反正有头盔和肩甲抵御，探手就抓住完颜希尹的脚踝。


    猛地一扯，完颜希尹仰摔而倒，被萧保先给扯到面前。


    然后夺去其手中腰刀，死死压住完颜希尹。萧保先兴奋大喊：“我抓住了金国勃极烈，奚族为大明立功了！”


    阎平和李世辅，已经追进山谷。


    阎平一直跟在女真骑兵屁股后面，李世辅则在女真骑兵的河对岸。


    入谷大约两里地，李世辅所在的东岸愈发开阔，女真骑兵所在的西岸迅速收窄。


    女真骑兵无法展开，靠后的只能被迫减速。


    阎平趁机领兵追上去，对着那些减速的女真骑兵一阵砍杀。


    单方面屠杀，奔逃中的女真骑兵，连转向接敌都来不及。大明骑兵已冲到他们身后，对着背部就是抬枪戳刺。


    但阎平率领的这支骑兵，也被迟滞在狭窄处，必须把眼前的敌人杀光才能过去。


    李世辅还在隔河射箭。


    完颜挞懒继续奔逃四里地，前方又有一条小河挡道。那是锦州城东二道河的支流的支流。


    不但河流分叉，山谷也分叉了。


    完颜挞懒折道往西边山谷逃窜，李世辅只能全军下马渡河。


    又奔大约五六里，前方山谷再次分叉，完颜挞懒对儿子说：“分开逃。谁能活，看运气！”


    “父亲保重！”完颜胜都喊道。


    父子二人，各领一队残兵，朝不同的方向奔逃。


    这回却是阎平先追到，他见两边都有新鲜蹄印，便对一个亲兵说：“你留下来，给李将军指明方向。我追左手边，让李将军追右手边。谁能抓到敌军主帅，全凭各人的运气！”


    阎平不去追右手边，是他懒得下马过河。


    他运气很好，因为左手边是完颜挞懒的逃跑方向——完颜挞懒也不愿浪费时间过河。


    从下午追到夜里，双方都人困马乏。


    完颜挞懒身边只剩三十多人，许多女真士兵或战马，之前被李世辅率兵隔河射中，逃跑途中渐渐撑不住而掉队。


    完颜挞懒年龄也大了，折腾到现在极为疲惫。


    他转过一片河滩之后，挑选十个亲兵留下，对剩余的士卒说：“你们继续往前逃命，我来阻挡敌军！”


    那些士兵感激不已，纷纷加速逃跑。


    完颜挞懒又对留下的亲兵说：“牵马进山，不要弄出动静！”


    这老东西坏得很，带着十个亲兵，牵马爬上一段平缓山坡，藏在并不茂密的小树林里。


    阎平带着骑兵疾驰而过，追击前方逃敌去了。


    稍作歇息，完颜挞懒牵马翻山。


    黑灯瞎火的，他已搞不清楚方向。害怕下山遇到明军，于是就在山上过夜。


    并且挑选一匹累得口吐白沫的战马，绑住嘴巴牵去不远处杀掉。然后，完颜挞懒带着亲兵一起喝马血，用刀割下马肉生吃。


    休息大概半个小时，完颜挞懒害怕阎平从俘虏口中问出什么，于是领着骑兵从另一方向牵马下山。


    这座山对面的山岭，李世辅正牵马返回。


    李世辅追击完颜胜都失败了，山中岔路到处都是，追着追着就失去敌踪。


    由于战马太过疲惫，他带兵一路牵马回来，嘴里骂骂咧咧抱怨自己运气不好。


    完颜挞懒逃得完全失去方向，好不容易下山，已经是晨光熹微。


    看着谷中景色，完颜挞懒感觉有点眼熟，再走一阵遇到两具尸体。


    这是又绕回来了？


    完颜挞懒扭头看向朝阳，确认方位之后喊道：“快上马往北走！”


    那个被杀了战马吃肉的女真兵，欲言又止不知该说啥。最后啥也没说，徒步逃往另一个方向。


    完颜挞懒带着九个亲兵，骑马冲进一条山谷。


    仅仅奔驰两里地，绕过一处河湾，便看到无数明军在河边饮马。


    李世辅一愣，猛地反应过来：“上马杀敌！”


    “快撤！”完颜挞懒吓得魂飞魄散。


    惊慌之下，完颜挞懒策马狂奔。刚刚冲出半里地，战马就踩到河滩碎石。


    马失前蹄，连人带马摔下去。


    李世辅大喜过望，呼喊道：“抓活的，献俘阙下！”


    完颜挞懒也喊道：“我愿降明。哪座城池还未拿下我可助大明皇帝去劝降守军！”


    历史上，这货派系斗争失败，甚至打算投靠赵构和秦桧。


    投明为啥不可以？


    李世辅带兵将其团团围住：“把这厮捆了。哈哈哈哈，爷爷今日有封侯之功！”


    完颜挞懒老实跪在地上，任由大明士卒捆绑，讨好问道：“将军贵姓？”


    李世辅说：“你爷爷姓李。现在求饶？晚了！你个直娘贼，害得俺受累一整夜，差点就让你逃出生天。”


    (本章完)